骑驴比骑马虽然慢上许多,不过很多田间小路驴子却走得,因此这次何文静就干脆骑着驴子穿过田间小路到了村子里,准备就近观察一下百姓生活情况。
绩县农户的房子少有砖石砌成的,多是土坯或者竹夹,且其中尤以竹夹居多。
这种房子的构造很简单,除了承重和主要框架是用木头做的外,其余所有用来隔断的墙壁都是用宽竹条交错编制而成。然后为了堵住空隙,再在这些竹编墙壁上抹上混和了碎杂草的稀泥,等泥干透后就变成了一堵墙。
何文静边打量着村中建筑,边敲开了一户人家的大门。
柴门被打开,不过开门的却是一个小孩,何文静有些诧异,但还是尽量保持友善的微笑朝那孩子问道:“这位小哥,我实在太渴了,不知道能不能给口水喝?”
“那那你等等。”屋内小孩脸半藏在门后,看了他半天才怯怯答了一句,然后飞快跑去屋内端了碗水出来。
何文静接过粗瓷碗,顺便打量了屋内陈设,发现除了桌椅之外基本没有其他家具,而且他还在堂屋中看到了一张床。一般只有家中实在狭小的人家才会把床放到堂屋,这样看来这家不仅家徒四壁而且连多余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才刚喝一口水,屋内又传出来一阵啼哭声,小男孩赶紧丢下他跑进屋内,片刻后又牵出了一个看起来更小的孩子。
这小男孩看着不过六七岁的模样,手上牵的孩子看起来更是至多两三岁,穿着打满补丁的麻衣,走得摇摇晃晃,脸上也脏兮兮的,一直张着嘴在哭。
“哦,妹妹不哭,爹娘一会就回来了,等回来就给你煮米汤喝,不哭了哦。”小男孩年纪虽小可哄孩子的架势却很足,一边把小女孩抱进怀里一边拿手轻轻拍她的背。
只许是饿得太厉害了,地上的小女孩哭声虽小了些,但是还是一直小声抽噎着,嘴里一直喊饿。
何文静想起自己还带了两块烧饼,立刻从驴背上取下来递给小男孩:“小哥,你拿水把这烧饼泡软了喂给这小姑娘吧。”
小男孩犹豫着不肯接,何文静就从上面掰下来一点吃了,然后又前递了递。小女孩见到吃的,立刻止了哭,眼巴巴的看着哥哥,眼神期盼。
挣扎半晌,小男孩终是接过了他手里的烧饼,小声说了声谢谢,然后跑进屋中倒水去了。
何文静坐在门槛上,见小女孩含着手指看着他,笑着朝她招招手,又从荷包里拿出个小瓷瓶,倒了一粒糖丸出来。这还是他以前读书时养成的习惯,小时候他总拿糖丸哄两个妹妹,后来就是他自己读书老是忘记时辰,饿得很了他便会拿一颗解解饿。
小女孩见到糖,眼睛一亮,飞快接过放进了嘴里。
“你给我妹妹吃了什么?!”端着碗出来的小男孩看到这一幕惊了一大跳,一边大喊一边拍小女孩的背:“赶紧吐出来!”
小姑娘回头看他面露不解,嘴里仍旧含着糖不肯吐,见哥哥伸手过来要掰她的嘴,只一个劲的往后退。
何文静赶紧拦住他,又把瓶子里的糖丸倒出来给他看,自己捡了一颗放进嘴里。
小男孩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抿抿嘴,小声道:“爹娘不让我们吃别人的东西,尤其是他们不在的时候,要不是刚才妹妹实在饿得太厉害这烧饼我泡了一小块就够了,这些还给你吧。”
何文静看着被撕了一小半的饼沉默着没有接,只摇头说自己还有,让他留着吃。
小男孩看看他,又看看饼,最终还是收下了,小口小口的咬着那剩下的半张饼。
何文静看他没有那么抵触了,这才向他打听起村中的情况来。
这里叫大柳树村,村里的好些人家前段时间都从县衙领到了粮种,也有不少人去赊借了米粮,于是这段时间家家户户都去山脚开荒,想着尽量多种些。可是这地方的土地实在不多,开荒的地又临近山脚,村里的人怕遇到狼便约好结伴同行,不到太阳落山不会回来。
“开荒?”何文静诧异,据他所观察,这地方的山都十分陡,并不是那种绵延而上的大缓坡,且山上多山石,这地要如何开荒?
“嗯!”小男孩认真的点了点头,“我爹说要是能多开出来半亩,下个月煮粥便可以多放半把米了呢!”
何文静看他吃得珍惜,半天也只咬掉了不到一个鸡蛋大小的缺口,有点心酸。
他之所以规定每户只能赊借最多两斗米,是计算过县中大概人数以及库存才决定的,只如今看来这点粮食还是杯水车薪。
他摸摸小男孩的头将碗还给他,又牵着驴子去田间查看耕种情况。
此时正是四月间,地里的小麦正值抽穗期,高粱也已经开过了花正要结实,远远看上去倒是绿油油的一片。
何文静牵着驴子在穿梭在大柳树村的田间小路上,时不时停下来查看下庄稼的长势情况,然后越看他的眉头皱得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