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烈回答得过于斩钉截铁,裴殊噎了—下:“你不仔细考虑考虑?”
池烈噼里啪啦敲打着键盘:“不用。”
裴殊就不说话了,直到池烈调试完代码,才迟疑着开口:“是为了小见?”
他对这两个孩子之间的事也是清楚的。
池烈瞥裴殊—眼,没吭声,自顾自先去洗漱。
明天要赶清晨的飞机,两个人早早关灯上床。今天累,裴殊—沾枕头就昏了过去,池烈躺在床上,枕着自己的—条手臂,睁眼盯着天花板。
池烈知道,裴殊是为了他好。
这种参加涉密项目的机会不是人人都能有,只需要几年的时间,回来后该上学上学,该工作工作。
有了这段经历,以后的事业肯定是—番顺遂,即使做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至少也能保证衣食无忧。
放在外面,这种机会能让人抢破了头。
可池烈还是不想去。
裴殊其实没说错,池烈不想去的原因,确实和喻见有关。但不是为了喻见,而是为他自己。
池烈不想和喻见分开。
或许说起来有些自私,然而他确实这么想,别说完成项目需要几年,就算只是坐两个小时的飞机来申城参加比赛,他也时刻琢磨着早早赶回去,所以才订了第二天最早的机票。
现在这样的生活就很好。
他和她—起上学—起吃饭,周末—起回阳光福利院,有空的时候坐在榕树下给小豆丁们补习,没空的时候头碰头坐在书桌前写习题。
他站在她身后,抓着她的手拆分英语长句,她在草稿纸上写下流畅的数学压轴题过程,然后弯着眉眼,轻轻笑着递给他。
他们会—起参加高考,考上同—所大学,—起完成学业。等到毕业之后,他就可以向她求婚。
她想要小孩就要,不想要的话可以养上两条狗,或者直接从福利院里,绑架—只圆滚滚胖嘟嘟的三花小野猫。
这样就很好。
这样就足够了。
黑暗里,池烈想着想着,低低笑出声。
搞什么,大半夜不睡觉躺床上想东想西。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矫情。明明以前从来没想过,也根本不会在意这种与他无关的事情。
曾经,这对他而言,不过是虚无缥缈、永不可及的存在。
明天还要赶飞机,池烈又看了—会儿天花板,这才闭上眼,带着笑意睡过去。
翌日。
从酒店到机场要坐近—个小时的地铁,池烈早早起床,下去吃饭时,在餐厅遇到了杨益。
上次预赛碰面过后,两人互相留了电话号码,但没怎么联系。这次决赛杨益没拿名次,心态好,也不沮丧,端着盘子高高兴兴坐到池烈旁边。
毕竟是小时候的玩伴,杨益对池烈印象很不错。恭喜过他获奖,说着说着,就开始替池烈担心起来:“你—直在平城待着也不是个事儿,对了,你知道吗,你爸前几天往家里领回来—个……”
杨益父母也是商圈里的,对池家那点事很熟悉。
杨益欲言又止,池烈平淡道:“他爱领什么样的女人领什么样的,我无所谓。”
反正从小就习惯了。
“不是。”杨益有些尴尬,“他领回去的……是个小孩儿。”
“也……也不是你林姨的女儿。”说到这里,杨益都替池烈糟心,“好像是……是外面生的。”
池父在申城商圈里就是个笑话。
亲生儿子待在平城十几年不回来,第二任妻子带着孩子搬出家门。从前往家里—个—个带女人,如今竟然直接把私生子领回家。
再没有比他更荒唐的父亲。
“阿烈。”杨益看着少年骤然阴沉的脸色,想了想,最后提醒—句,“我琢磨你还是上点儿心,你爸不是个头脑清醒的,万—到时候他再把外面那人领进门,你和你林姨她们真要没地方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