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见从池烈开口就面色发白,听到最后一句,原本就毫无血色的脸更加苍白几分。
“你……”她颤抖着唇,抓紧他的手,“你疯了!”
那是刀!
保姆和人起争执是咎由自取,并不无辜,他上去替她挡刀算什么!
少女一双杏眼惊惶地看过来,握住少年指骨的小手牢牢攥紧,很用力,似乎稍一松开,就会重新回到刀迎面朝他劈下的那一刻。
池烈垂眸。
对上她泛着水色的眼睛,他看了一会儿,倏忽笑了起来:“我没疯。”
池烈笑着,口吻却是喻见从来没听过的平静。明明平和而从容,又像带着窗外隐约呼啸的风雪声。
凛冽的,透出刀剑般的锐利,“我很清醒,我知道替她挡刀我会受伤,但我要她活着。”
“我要她活着,送那两个人一起进监狱。”
保姆很快在审讯中供出了一切,甚至还向警方提供了额外的证据——早在十几年前,她就很有心眼地留下了和方书仪谈话的录音。
里面详细记录了方书仪如何交代她选择人流量大的医院,如何借着去卫生间的机会把喻见忘在那里,然后悄悄躲起来,亲眼看着人贩子将喻见抱走。
警方从刘秘书那里也查到了很多东西。
岑氏夫妇再也找不出任何借口,只能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我当了几十年警察,头一次碰到这种父母!”
分局对这个案子极其重视,结案时,那个看起来严肃的刑警队长对喻见说,“你放心,这种情况恶劣的案子一定会重判,绝对不会轻饶了他们!”
喻见谢过刑警队长。
结案需要当事人签字,喻见是未成年,涉案的另一方又是她法律意义上的监护人,结案手续稍微麻烦一些。
程院长在分局办公室处理相关手续,喻见下楼,来到分局大厅。
一进大厅,就看到池烈站在角落里的仪容镜前。
这段时间他一直住在福利院,董老师顿顿拿着锅铲盯着他吃饭,硬是把人又重新喂了回来。虽然和同龄人相比还是偏瘦,但比刚回来时就剩个骨架的模样要强出许多。
如今还没出正月,少年脖颈上围了条红围巾——那是喻见强行给他带上的,他站在仪容镜前,先整了整围巾,又理了下头发,接着伸手,轻轻摸着额上的伤疤。
瘦了的肉可以重新喂回来,这道疤却是去不掉了。
鲜明深刻的,凌厉落在面容上,看起来又凶又狠,格外不好惹。好几个来办事的人看见他的模样,都默契选择远远避开。
喻见看着少年抚摸伤疤,抿了抿唇。
他其实还是很在意吧?
尽管这段时间他在她面前一直都表现得极其无所谓,还和大虎显摆有疤才是真爷们,但毕竟伤在脸上,他不和她说,心里大约还是计较的。
这么想着,喻见走过去。
还没想出该怎么安慰他,就看见少年转过身,径直朝她望过来。
“喻见。”
池烈皱着眉,一脸忧心忡忡,“你不会嫌弃我变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