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烈现在其实有点儿站不稳。
一连半个月没怎么合眼,也没好好吃饭,他只在回来的路上睡了一觉,看东西都隐约带着一层重影。但当少女红着眼眶,直接扑进怀中时,他还是收拢手臂,稳稳抱住了她。
没有一丝颤抖、有力结实的怀抱。
“别哭。”
池烈抱住喻见,伸手在她发顶揉了把,又按住发颤的瘦弱双肩,“你不要哭。”
喻见把脸埋在池烈胸膛里,手臂环过他的腰。少年比看起来还要瘦削,隔着厚厚的冬季外套和毛衣,她摸到他坚硬结实的脊骨,嶙峋的,硌在掌心里一阵生疼。
“你……”她哽咽着开口,眼泪洇在他胸前。
“我没事。”池烈顶着额上那道疤,语气满不在乎,“我真没事儿。”
“程院长。”两个孩子抱在一起,小刘也不好意思继续看,转向程院长,“保姆现在已经被我们控制了,分局那边正在抓紧时间审,估摸着问题不大,很快就能结案。”
“这次还真多亏了这小孩。”小刘又看了一眼池烈,“他也辛苦了,让他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再过来做问询。”
警车闪着警灯开走,喻见从池烈的怀里退出来,眼眶通红地看他:“你先休息,有什么事等你起来再说。”
池烈揉了揉她的头顶,温声:“好,我都听你的。”
董老师紧赶着下了碗面,池烈吃完,上楼洗过澡,擦干头发,一挨枕头,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几乎立刻失去意识。
他的确很累。
需要好好睡上一觉。
池烈睡过去不久,“咔哒”一声,门被轻轻推开。
喻见放轻脚步,小心翼翼走到床边,看见昏睡在床上的少年,好不容易褪去薄红的眼眶又开始发酸。她伸手捂住眼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喻见没办法想象,池烈这段日子究竟是怎么过的。
不过半个月的时间,他躺在床上竟然比之前落水时还要单薄。头发没擦太干,尚显潮湿的碎发凌乱搭在额前,却始终遮不住那道分明显眼的伤疤。
他遇到了什么。
为什么会伤成这样。
喻见坐在床边,咬着唇,勉强平静下来,又伸手,悄悄抚上他的伤疤。
少年眉眼冷硬,那道伤疤也凹凸不平,从额间延伸到眼角,光是轻轻触碰,都能想象出当时的情况有多凶险。
只要再偏一点点,他的右眼大概就保不住了。
喻见这么想着,手上力道有些失衡,池烈显然有所感觉,不太适应地偏了偏头。
而后,陷在沉眠里的少年嘴唇微动。
“见见。”
他轻声呢喃。
池烈这一觉睡了很久。
自离开平城后第一次安心合眼休息,他睁眼时有些茫然,盯着房间的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回到了平城。
这段时间是在过于疲惫,靠睡上一觉并不能全部恢复过来,池烈手脚还有些没力气。
但意识到这是在福利院,记起喻见泛红的眼眶,他几乎立刻想从床上坐起来。
池烈支起手臂,还没起身,一转头,借着窗外明亮的雪色,发现房间里还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