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如寄也不打扰她,就这样静静地陪她坐着,一直坐到金乌西坠,玉兔东升,夜风吹过山峦,带来阵阵松涛之声,也吹乱她额前的发。
温如寄看着她,看着一缕发丝被风吹得沾到她眼睛上,叫她的睫毛无意识地扇动,像风吹过的草地,柔弱无力,起起伏伏,可始终不曾彻底倒下。
温如寄下意识地伸出手,捏住那缕发。
游鲤鲤茫然地抬头看他。
大大的、圆圆的、清澈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他。
温如寄忽然觉得胸口酸酸的,像有什么要溢出来。
她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这样看过他。
但他没有表露分毫情绪,只笑着问:“想好了吗?”
游鲤鲤不说话。
“你不说,那我就说喽?”温如寄仍握着那缕发,丝滑微凉的触感如溪水,“我猜猜,是因为某个凡人?”
游鲤鲤没好气:“你又知道了?”
这总不是她自己表情透露的吧?
温如寄笑眯了眼:“我这叫关心情敌动向。”
都是千年的妖精,拂行衣变成个凡人“骚扰”游鲤鲤的事,谁会不知道呢。
若按温如寄以前的脾气,恐怕早在得知这件事的第一时间,就挥剑斩了那个化名蜉蝣的家伙。
可他没有。
不仅他没有,很多时候都比他更疯的裴栩,也没有。
他们之间没有商量过,却不约而同地,做出了一样的反应。
当然,不杀不代表完全不管,但凡那个“蜉蝣”有越矩的行为,温如寄也不介意弑个仙——反正“蜉蝣”打不过他。
但“蜉蝣”一直规规矩矩,真的就像一个心无杂念,一心追随仙人的凡人那样,哪怕成了游鲤鲤的真·入室弟子,没有趁机谋求其他的东西。
于是温如寄也能平静以待。
然而现在看来,他似乎放心地太早了。
那一百年,对游鲤鲤造成的影响,比他想象的,似乎要大得多。
“我只知道他变成凡人缠了你好久,具体的我可不知道,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呢?”他似真似假地开玩笑:“你不要告诉我——你喜欢上他了。”
游鲤鲤直接翻白眼:“想得美。”
温如寄松了一口气,却又暗暗叹了一口气。
因为他知道,这个“想得美”并不单单只是指拂行衣,更是他们所有人。
这一点上,游鲤鲤十分一视同仁——就像曾经一视同仁地叫他们爹一样。
想到这里温如寄就想捂眼睛。
真是不堪回首的记忆。
相比起来,现在已经好太多了。
起码,她能坐在自己身边,安静平和地说说话,聊聊天。
“那又是为什么心神不宁呢?”解决了心里那一点点担忧,温如寄继续扮演知心哥哥。
游鲤鲤没有立刻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