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关风月
和左小姐交谈了许久,但其实算起来两个时辰不到。裴玅包袱便大了,里多了许多东西,火折子、米、糕点……身上的衣物也换成了从农户那拿来的旧衣服。
这些都是左小姐给他的。令他意外的是,当他说出要去西边时,左小姐很担心,也劝过他。发现他下定决心后,左小姐没有多说什么,双眸复杂的看着他,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那你走吧。”
裴玅应声:“好。”
“注意安全。”
“好。”
“其实,我小时候也有过想要离家出走的想法,看着画本里的女侠,我也想要驰骋江湖,最后和一个对的人相遇,与他浪迹天涯。”左小姐羡慕地说,明艳的外表下,他的神情纯真,双眸之中似乎有不会熄灭的光芒。
“但是我只是一个弱小胆怯的人,或许外面有许多风险。但是我能从你身上看出来,你对自由的向往,唉,你已经下定决心了……你真的不担心出现什么意外吗?”
裴玅摇摇头,第一次坦率地将自己内心的想法说出来:“世界上总有一些事情比死亡更可怕。待在那个地方我会很难受,天天脑子里面想的都是外面的世界,可能就像曾经有人说的那样,我天生反骨吧。一被拘束我就想逃离。话已至此,就此别过吧。”
清瘦精致的男孩弯腰作揖,随后转身离去,不再回头。
“再见……”
左小姐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忽然感伤地大喊道:
“如果将来你还要回金陵,一定要来看我!告诉我外面的世界!让我再看看你!”
“好。”
……
裴玅一路向西,他走过了金陵城许多地方。衣服早已经变得脏乱破败,他白日走在阴暗的小巷中,夜晚和乞丐一起睡在破庙里。日子过得十分艰苦,没有锦衣华服,丫鬟成群,一日之中没有水洗脸,因为街道上满是裴府的人马,拿着画像四处寻找他。
他东躲西藏,四日后终于出了金陵城。
一个小孩能有多大的毅力?裴玅仿佛天生生命之中就带着某种东西,做事持之以恒的狠劲。他一路向西,风吹日晒,雨打风吹。当水没有了的时候,清晨采露,没有吃食,捡野外的又酸又涩的野果。
他总会在夜里偷偷的进入来到的城镇,当地的乞丐会驱逐他这个外来者,但是看他年纪小,也并未多苛刻。
他认过乞丐,做哥,做姐,做干娘做干爹。白日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跪在地上端着破碗祈求过路人行行好多给些赏钱。
如果有曾经在金陵认识他的人看到这一幕,绝对会大惊失色。这还是以前那个小霸王裴家的玉童小公子吗?
可是裴玅一点也不悲伤,难过,后悔。人间百态一一如画卷般从他面前展开,天南地北的人们,不同的语言,各个阶层的生活姿态。
每一个新东西的出现,每一个新情感的产生,都会让他内心产生莫大的满足感。
他孜孜不倦的汲取外部的知识,学着来自北方的人说话,尝试戴上着边塞民族的饰品,街边杂耍的伎俩,他都能偷偷的在戏班子窗前窥探。
戏班子的班主将他抓到了,原本吩咐着要将他打断腿丢在外面去,可叫人将他的脸擦净后,又说要把他留下来,要收他为徒,以后唱旦角儿。
于是,他又在戏班学艺。在戏班子里,他学习了舞刀弄枪,这使他很高兴。每日清晨扎马步抬水,调嗓子。一年半载,他学会唱的第一出戏是《霸王别姬》,班主让他演虞姬,可是第一次在台上,和班主练习对戏的时候,演霸王的班主看着他愣了许久,他诧异地回望,不明白班主是不是忘词了,内心希望早点结束,他带着虞姬头花很热。
那次之后,班主总想让他演虞姬。
裴玅又逃走了。他发现戏班子的舞刀弄枪花架子罢了,观赏性大于实用,他想学的是真功夫,于是他将在戏班子里攒下的些许银两给了照顾他的乞丐,一些留在里戏班睡得枕头下面。
朝堂内奉的敬庄王爷香磕了三个响头。他又在一个夜晚出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