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一层不染,让俞渺心生熟悉的摆件甚至是盆栽都让他内心升起无比的厌烦。
在这典雅的居所,孩童……
房间里一层不染,让俞渺心生熟悉的摆件甚至是盆栽都让他内心升起无比的厌烦。
在这典雅的居所,孩童的物件随处可见。拨浪鼓、琉璃彩球,虎头鞋,甚至桌子上摆放的也是甜口的糕点。
墙上也挂着破旧的木弓,置衣架上撑着少年颜色鲜艳的华服,桌案上饰品盒子里有平安锁、观音玉像项链。
在关了门之后,满室灯火暗淡,寂静可以听见身旁人逐渐加快的心跳声。俞渺冷眼看着看靠在他身旁,伸出手抚摸他脸颊的裴侬,语气不善道:“你想和我打一架吗?”
“不。”裴侬答得很快,他目光温柔,这双和俞渺并不相像的凤目仔细看,颜色宛如那极寒之地的沙滩,漆黑没有光亮,诡秘又暗含使人心惊的浓烈情感。
他径直走向桌案,拿起平安锁,向俞渺说:“阿玅你看,这是你小时候带着的平安锁,那是我向寺庙求了很久很久,寺庙主持才给的开过光的平安锁。”
“你小时候身体弱,时不时生病。你不知道哥哥多么害怕…”
……
……
除了府邸老人,很少有人知道裴侬并不是裴府正室亲生儿子。他是裴公与曾经青梅竹马生下的孩子,而生他的时候,母亲难产去世,他的生父便把他抱到了正妻这边抚养,正因他的出生导致生母去世,裴公并不喜爱他。
年轻时裴夫人性子淡泊,也出生名门望族,虽不喜他,但也未曾苛待。
从小裴侬修习武学,天资聪颖的他每次都被教习师傅夸奖。而且他也有志于此,渐渐,裴家祖传的武学满足不了他,他拜了许多人为师,集百家之长,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双手沾染血腥。
渐渐在坊间江湖,也名号渐响,父亲也逐渐交给他家族权利。
如此,原本不关注他的裴夫人在怀了身子后便对他明里暗里打压,总是提起弟弟生下来之后,是正儿八经的嫡出,将来会继承裴家。
裴侬对谁继承家业没有兴趣,他知道父母并不喜爱他,他曾打算弱冠之后便离开裴府。但是在弟弟出生之后,什么都变了……
因为早产出生,在襁褓中小小的、脸皱皱的弟弟,裴侬抱着他,头一次手足无措起来,弱小、温热的、鲜活的生命在他的臂弯间,稍不注意就会消逝,必须人小心翼翼像对待易碎宝物一般对待。
周围人嬉笑着说这是您的弟弟,裴公给他取名为玅。
阿玅……裴侬情不自禁地伸手,轻轻和婴孩的手指触碰,相触的瞬间,他的弟弟大哭起来。小孩哭声嘹亮,裴侬心乱如麻。
而在这一刻,他头一次感觉到,这个世界上,他和他人是有斩不断剪不断的连系,那就是兄弟的羁绊。
他的世界仿佛拨云见日般,第一次温暖起来。
他的弟弟,阿玅……裴侬几乎将自己全部注意力和心思都放在了刚出生的弟弟身上,他把他没有享受过的爱,和那也从来也没付出过的爱投注在阿玅身上,同时也像汲取其他生物养分的植物,他总能因为阿玅感觉到令人目眩的幸福。
只是看着他的阿玅,就觉得好幸福了,更别说陪伴阿玅成长,一岁一岁,每日看着可爱的弟弟。
可是,阿玅因为早产,幼年时期身体很弱,每日每夜躺在密闭的房间,吹不得一丝风,房间弥漫着苦涩药味。
裴侬害怕病魔夺走他的弟弟,曾经不信鬼神的他总是深深像神佛叩首,祈愿能保佑阿玅平安健康的长大。
这份将俞渺当成生命支柱的爱,也逐渐在几次俞渺的大病之中变质扭曲。
没人能懂得那一份心脏快要碎掉的恐惧。俞渺病情最严重的时候,在弥漫药味的房间,医者一个接一个来,又一个一个摇头离开,留下“看小公子造化”的话语。
偶尔归家的父亲脸色沉重确实在吩咐下人准备后事。嫡母哭红了眼睛,但是身怀了下一胎,大夫嘱咐她不宜动气,便没有再见过阿玅了。
那天。
醒来了一次的阿玅看着他,虚弱地喊道: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