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無的确,没有被穷奇重伤。
在他提议大家以剑修的方式打一架,并且先一步动手后。
穷奇并不接招,冷静毫无起伏:“我拒绝。明知道会两败俱伤的事,为什么要做?我若要打赢你,就得用尽全力,到时候纵使赢了,也两败俱伤,混沌正好渔翁得利。要是我输了,于我没有任何好处,混沌也会先来找我的麻烦。”
南宫無:“看来,穷奇大人似乎更偏向我?”
穷奇:“虽然我不在乎神战,但,于我而言,只要混沌不赢就好。某种程度,我和天命是一样的立场,这或许也是天命为什么选择我的原因。”
他们三者,就是三方制衡的结果。
任意两方,都有结盟的可能,也都有互相背刺的理由。
穷奇:“总之,你我两败俱伤,绝不是好主意。”
南宫無眉眼弯弯,忍不住笑着说:“两败俱伤,可是,这正是我来找你的目的啊。”
更加凌厉的一剑来势汹汹。
穷奇金色的瞳孔映着他的笑容,忽然明白了什么。
南宫無欢快地笑着说:“让我们俩一起两败俱伤吧!穷奇大人。”
穷奇:“原来如此,那就如你所愿。”
……
南宫無坐在剑上,海水打湿了他的衣服和头发,他抬眸望着一瞬不瞬垂眸看着自己的顾兮偟,眉眼清澈无辜:“我又不能直接放穷奇走,这样做修真界那些人肯定会对北堂有喋喋不休的,甚至坐实了北堂有和妖族合作的流言。但是,要是北堂有打不过穷奇,身受重伤无力阻止,这样,那些人应该就没话说了。界灵你也知道,一直关着穷奇是不可能的。混沌本就是要利用穷奇,牵制我的视线,好让我腾不出手做事。兽潮一事,在修真界掀起的波澜不会小,混沌绝不会放弃不在里面搞事情。还有天机城和南音仙阁开战……”
南宫無的声音突然一顿,戛然而止。
顾兮偟忽然俯身,手指轻轻抚过他的侧脸,抹去上面海水干涸留下的一点白沙一样的盐渍。
眼神认真专注,没有任何私心杂念。
但,这样俯身靠近的姿势,却像是骤然拥抱的前奏一样,让南宫無的瞳孔微张失神。
顾兮偟另一只手,在他的背后,像是要落下去完成这个拥抱,却只是隔空停在那里,捏诀轻轻一拂,将他身上所有的水迹清除。
像是拥抱一样微微交错的颈侧,在靠近之前停下,再度拉开距离。
顾兮偟注视着南宫無的眼睛,微微抿唇,眉目端严高冷,无情无心。
“我知道。”顾兮偟说,就像清楚,自己不该插手混沌之事。
他本不该临凡,可他还是顶替界灵的身份来了。
他更不可以对混沌出手,违背万神之劫,干涉神战,这样,非但自己会遭受神谴,对阿无也没有任何好处。
这些他都知道,包括知道,阿无并没有真的被伤。
但,不管有多少理由,眼睁睁看着阿无折剑,落在海水之中消失,自己却什么也不能做,比任何事都触动天帝那颗坚硬冷静的道心。
顾兮偟习惯了做无所不能,掌控一切的师兄,习惯了做南宫無的保护者,比习惯做昆仑掌门,做昆仑天帝,更久,更早。
现在却要他习惯,什么都不做,只能选择,远远看着南宫無在天命和混沌之间博弈,或者近距离看着,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能做。
这种感觉,从未有过。
那突如其来的怒意,真的是突如其来的吗?还是很久就存在着了,但被压制在冰山一样的道境之下,以至于连愤怒和杀意都是冷静的。
这杀意是对着混沌吗?不,不止,还有其他。
此刻的顾兮偟无比冷静清醒,和端坐紫微宫两千年时的天帝,并无二致。
祂既已是天帝,为什么还要屈尊于所谓天命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