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君在抵达这里时,原本还以为,自己胸中有满腹韬略,他看过许多的兵书,最推崇的就是纪效新书。
他曾为纪效新书而拍案叫好。
只是……等他真正到了镇江,开始布局的时候,却发现事情根本不是这么个样子。
以至于王文君甚至怀疑戚继光的水平,或者说,这兵书在撰写时,戚继光是否藏拙了。
现在,一个个噩耗,仿佛是在钝刀子割肉。
其实他已向朝廷隐瞒了许多的情况。
可许多事,毕竟是遮不住的。
以至于他现在每日都处于心惊肉跳之中。
因为他很清楚,如今……各处遭受兵灾,死伤的百姓无数,更不知多少人流离失所。
这笔账,迟早朝廷要给他算的!
就算是非战之罪,可这个锅,除了你这个督师,谁还背得动。
此时,他深刻的意识到,要完了。
当然……还不只是如此。
现在的王文君真正感到害怕的,可不只是这个。
因为在此时……
随着急切的脚步声,有人气喘吁吁地走过来,手里正拿着一份奏报,焦急地口里大呼着:“王公……王公……”
此时的王文君,皱着眉头,正在想着怎么撰写奏疏。
这几日,又被袭了两处,令他满心的惶恐不安,只是这奏报,终究还是有文章可作的,同样的事,通过笔墨润色之后,可能效果就不同了。
说到底,就是怎么把丧事喜办的问题。
比如珠江卫被袭,死了三百多将士,百姓死伤还无法计算,这本来是晴天霹雳,可如果写……海贼此番进击珠江口,似力有不逮,可见其他的口岸,都是防卫森严,使海贼无机可趁,不得已只得袭珠江卫泄愤呢?
又或者说,珠江卫距离广州一步之遥,贼子似有袭珠江卫之后,进犯广州之意,海贼擅海战,舰船千艘,我大明奈何船少,无法暂时克制,可若贼自珠江口岸登陆,敢犯广州,则臣定当布下天罗地网,教贼有去无回。
这笔下的乾坤,实在有太多可细细琢磨和推敲之处。
自然……
对于王文君而言,他依旧还是痛苦的,他最擅长的就是舞文弄墨,只是可惜,当初在都察院的时候,他是靠舞文弄墨来指摘别人,弹劾和抨击别人,是站在道德制高点的那个人。
可如今,他这满腹经纶,却只能给自己辩护了。
一见来人,乃是自己的幕友邓演之,邓演之一脸焦急的样子,先是向王文君行了一个礼。
王文君心里已隐隐有种不妙的感觉,率先道:“怎么,又出了什么事?”
“海贼进犯淮安府。”
王文君一听,顿时大惊失色。
这才是真正的噩耗啊!
淮安府不比其他处,它和南通州一样,既是运河的中转中心,一旦被袭,运河等于又被切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