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华舟被发现得及时,最终还是没有死成,休养用了好些天,请了长假,跟苏柏棠待在同一个楼层里。
他虽然伤势未愈倒仍是生龙活虎的,可以爬起来指挥麾下众人怎么应对疫苗显现出来的弊端,从哪方面去改进,完了躺床上依然能吃好睡好伤口好得飞快,根本看不出当初那气若游丝好像下一秒就要嗝屁的虚弱模样。
反而是苏柏棠经了那一次后精神一直不太好,平息一阵的低烧又开始断断续续的烧起来,简直没完没了。就跟被谁下了降头夺了气运似的。
桑秋那天特意去查监控把事情都打听清楚了,没几天就去看望了一趟负伤的郁部长。
探望时长为一个半钟头,桑秋走后郁华舟脸上多了个红彤彤的拳印,热火鲜明,肿得老高。
然而他就像是感觉不到脸上的钝痛一般,顶着一脸青紫继续在病房里处理工作,偶尔有空了就跑出来走廊到处溜达,半点也不受影响。
众人总觉得郁部长好像哪里变了,但又说不上来。
有可能是因为被苏柏棠那一箭射错了地方,也有可能是给桑秋那一拳打坏了脑子,郁华舟穿上病号服,顶着一脸青紫哼着歌儿背着手,像个视察的领导在周围四处转悠。如果是他以前的话,尽管态度懒散了些,但凡是衣衫有点不整他都不会出现在众人面前,实验室里的人大多都很注重自己的仪容。
现在他就哪里怪怪的。
然而只要有心人观察一下,就能发现他转悠的地方左右离不过苏柏棠那间病房的附近。就像一只松鼠对着别人家洞窟里的腰果垂涎欲滴念念不忘,偏偏对方天天在家里给看着,让它无可奈何无计可施,只能天天来踩点的样子。
桑秋直接把办公室给搬病房里了,郁华舟在医疗部里到处溜达,表面上气定神闲内地里抓耳挠腮,等他伤口好得差不多就得被桑秋赶出医疗部,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儿了。
那天他确实做得太过了,被□□射中的那一刻苏柏棠的神情令他印象很深刻,麻木,空洞,绝望,脑子里充斥的那些极端想法与情绪都因为苏柏棠的神色而消失得一干二净,他知道,他这次大概是真的触及到了苏柏棠的底线,他会恨他的,哪怕是曾经不会,那以后可能也会了。
心底涌上难以言喻的后悔,他后悔那天的所作所为,一时鬼迷心窍逼苏柏棠逼得太过。中箭之后没能跟对方说上一句话,只能看着他像只提线木偶一般推开卫生间大门离去。
曾经他有想过去道歉吗,当然有想过。但他知道苏柏棠不一定会原谅他,于是就用这样极端的做法在他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刷着存在感,然后一错再错。
郁华舟搔着自己的手臂,竟莫名感到了一丝焦虑,他这么些年都是这么鬼迷心窍的过来的,根本不能细想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在他感到后悔的那一刻,他就注定会输了。
【叮~虐心值+1%,当前虐心值:81%】
郁华舟行事一向追求心安理得,随心所欲,他总归是拥有些常人所没有的底气,所以他不能让那些悔恨和愧疚充斥占据自己的内心,因为那会让他产生弱势,动摇和自我怀疑,会扰乱他做人处事的惯性。
他不是个愿意直面并更正自己错误的人,哪怕他知道自己做错了。
他擅长的是一错再错,并混淆是非,用一些常人意想不到的思路将错误从自己身上摘走,然后反推到别人头上去。
换句话说……他永远都是受害者。
郁华舟挠完手臂想挠伤口,力道没控住好,疼得他一阵皱眉,纱布里有丝丝的血迹渗出来。他回到病房里联系医生过来帮他换下纱布,盯着桌前没核对完的一摞文件,捏起钢笔打发时间似的在上面写写画画,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等他回过神来,看见自己在表格的顶部写了一个棠字,钢笔的笔尖停留在纸面上,洇出大片墨迹,渐渐将那个字给淹没了。
郁华舟毫无来由的有点心慌,脑一抽用袖子去擦了一下,自然没有擦掉,干净整洁的纸面划出一道长长的墨迹,资料看不清了,他的袖子沾了一团污迹,郁华舟眼皮微跳,觉得自己最近脑子有点不太灵光,得吃点补脑的东西。
“怎么样?”
“烧已经退了,再休养一阵,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医生扒开苏柏棠的眼皮用电筒照了照他的眼睛,里面的瞳孔骤然收缩:“对光反应,正在复明,最近还有耳鸣失聪的现象出现吗?”
桑秋替苏柏棠答了,“偶尔,但比以前少了很多,九天里是两次左右。”
医生关了小电筒揣兜里:“他正在慢慢恢复,看来城主的努力有成效。”虽然见效不大,但苏柏棠的身体状况并没有一直在走下坡路,这就已经足够了。
“说话还会不会喉咙痛?”
苏柏棠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哑声道:“比以前减轻了一些。”
“扁桃体发炎,等下给你挂一点消炎药水,再慢慢养一阵,效果应该就会出来了。”
苏柏棠点点头。“谢谢。”
医生离开后苏柏棠下了床,桑秋正岔开腿坐在旋转椅上,于是他摸过去一屁股坐在了对方腿上:“听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