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了整夜,但是身处实验室里无法判断时间,苏柏棠拿眼角轻轻瞥了眼角落的摄像头,把头埋进被单里。
在那个白色房间里待的那十二个小时让他现在看什么都觉得白得刺目,隔离室里常年亮着的那盏主灯静静照亮他的一举一动,苏柏棠抱着被单滚到布满珍珠棉的地上,脸朝下把自己埋在了床脚边。
卫盛明到来的时候还差点以为他死了,裹着凌乱被单缩在床边一动不动。
他伸手敲了下透明的隔离墙。
地上的人动了动,费劲的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满是困倦的脸上被压出几道红红的印子,竟莫名有几分可爱。
卫盛明站在墙边看了他一会儿,确定他没什么事,背着手离开。
墙上的扩音器忽然发出声音,卫盛明回头,见对方直勾勾的视线正往这边,这看起来很娇气的小实验体正在叫他:“卫队长。”
卫盛明没有立马过去:“你怎么知道我姓什么?”
他离得太远,收音器只能收到一点断断续续的字句,苏柏棠侧着脸,吃力的辨别着墙上扩音器里模糊不清的声音,他若有所思的想了想,说道:“因为他们管你叫过卫队长啊。”
这里的他们指的应该是那些实验人员。
卫盛明走近来:“你有什么事。”
苏柏棠支起半边身子,嗓音很干涩:“我今天的那份营养剂被克扣了,没有东西吃,”他小心翼翼道:“你能给我点儿水吗?”
卫盛明想起他上岗前领导对他的叮嘱。
h0549的攻击性很强,但他惯会使用伪装,能够很轻易的用一层无害外表骗过他人,从而达到逃脱的目的。
卫盛明不觉得这个看起来很弱鸡的小白脸能有什么威胁,但他也不会特地去作死的验,领导话语中具有多少真实性,他只想做好自己的本质工作。
h0549要什么他就给什么,小心一点总归是没有错的。
饮用水其实实验室里的人早就有准备,他们有一种材质比较特殊的水袋,半透明,容量有三百毫升,因材质特殊这种半透明的水袋是可以食用的,且在遇水的二十分钟之后会慢慢融化,卫盛明打开实验室的收纳柜,从右下角的某一个盒子里拿出一张水袋,装满三百毫升的水,密封,来到隔离墙。
隔离墙有个小口,这个小口是单向的,外面的人可以通过这个小口来将一点东西放进去,比如营养剂和水,而里面的人却无法打开这个口,只能看着食物被从那个口中递进来后又快速的关上。
卫盛明把水袋放进去。
苏柏棠没有搞什么小花样,在小口打开的时候一直离得远远的,小口合上后他才慢吞吞的过来拾起水袋,在袋子的某一个角上面咬开一个小破洞,慢慢的吸起来。
卫盛明从领导口中听到过关于h0549以前的一点事情,大抵是在三年前,对方还没有变成植物人状态的时候。
在这之前实验室对他的防备还没有这么深。他在尝试逃跑的时候第一次被抓回来,外出追击的异能者被他耍得团团转,领头甚至收到错误指示带队一头扎进丧尸窝里,损失了不少人,为此那些异能者将他带回来的时候几乎打断了他两条腿。将这将近半身瘫痪的人拖回实验室之后,苏柏棠奄奄一息的躺在实验台上说口渴,可怜兮兮的请求实验人员给他喂一杯水。
实验室人员见他失去了行动力,犹豫几许,拿玻璃杯装水小心翼翼的喂给他。然后他利用实验台的仪器砸断了这名实验人员的手臂,报废掉他们基地在这末世里本就不多的宝贵器械资源,然后收集玻璃杯的碎片暴起扎瞎了另一名看守人的眼睛,最后差点引起大火烧掉大半边的实验室。
苏柏棠的外表看起来就像一个花瓶,但是性格里却藏了些斯歇底里的,玉石俱焚的因子。尽管最近的他清醒后好像变得温和了许多,但是实验室曾经因他而留下的某些惨痛教训还在警醒着众人。而他的痛感神经异常主要还是实验室故意为之,为了降低这个不稳定性因素的破坏力,让苏柏棠看起来听话一点,在他昏迷的这些年对他的身体做了一点改造。
卫盛明静静估量着隔离室里的这人。
对方拿到水袋后便坐回了床边,□□的双足因为床榻的高度而微微悬空,心情不错似的前后晃动了几下。
苏柏棠抿着唇齿间夹着水袋边角,一点一点的慢慢吸着袋子里的水,原本触感有些微硬的袋子现下已经开始慢慢泛软,有要融化的迹象,他却偏偏不着急似的吸得贼慢。
隔离室里的人似乎察觉到了外面的视线,抬头看了他一眼,视线不躲不闪,眼睛弯了一下。
卫盛明收回目光,转身离开,直到来到走廊外面的转弯地方,背在身后的手指因主人的失神而胡乱点动着,他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
这小白脸……刚刚是不是在勾引他?
在他再次回到实验室后,隔离室里的人已经躺回床上去了,对方似乎觉得灯光过于刺眼,面朝墙壁把被单一起罩到了脸上,两只手并在一起盖着脸,莫名像只正在捂眼睛的海獭。
卫盛明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绕着隔离室转了一圈,走到实验操作台后边坐下,那个位置能看到苏柏棠一点洁白的额头,他就那么坐在那里盯着对方的额头入神,脑子里冒出些莫名其妙的念头,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时间慢慢推移到后半夜,实验室里传来一点细微的动静。
卫盛明在偏暗的操作台后方睁开眼睛,本以为是隔离室里苏柏棠又在作什么妖,待他凝神看去,苏柏棠正好好的躺在床上,连姿势都没变过,看起来应该睡着了。
卫盛明眉头微动,沉下气息。
不知谁深夜跑到实验室里来,自动门开了又关,异能者大多耳聪目明,卫盛明听到门边响起一道极尽压抑的脚步声,轻而又轻的小心往这里走过来。
但与之轻微的脚步声相反,对方的喘息声在黑暗中显得急促而粗重,好似强压下了什么迫切的情绪,摸索着一点一点向隔离室那边挪过来。
很明显,对方并不熟悉实验室里的构造,很有可能并不是实验人员。
不是实验人员,那这么晚来到这里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