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虞吸了吸鼻子:“抽烟了?”
沈庆雨看了眼被自己打开散味的窗台,夜风很舒爽,他笑道:“还是给你闻出来了。”
“你有心事。”
“唔……”沈庆雨又往嘴里叼了根烟没点,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
周虞半睁开一只眼睛:“我记得你说过,你曾经把烟戒了,”他思索一会儿,“但我怎么记得有次去你家里的时候,你也抽过烟。”
“没有彻底戒掉呀,”沈庆雨垂着眼睛,用一根食指的指尖轻轻抵着他的喉结,看他因为呼吸而小幅度的起伏着:“烟算一种精神麻药吧,至少对我来说没办法彻底戒掉,只能克制。”
然而克制也克制不了多久,该有的还是会有。
周虞微微皱眉:“等我出差回来后,和我去看看吧。”
沈庆雨:“看什么?”
“医生,”周虞用手指夹走了他嘴里的烟,看见那被他咬得一塌糊涂的滤嘴:“心理医生。”
“你的心结到底在哪里?”
沈庆雨搔了搔头发,无言片刻:“你觉得,我跟初中的时候变化大不大。”
周虞凝视他一会儿:“很大。”
沈庆雨继续道:“我初中毕业后曾出过一场车祸,这你应该知道罢。”
五指被另一只手掌包裹了起来,周虞低低应了一声:“嗯。”
“我忘记了很多很多事情,医生说这是选择性失忆,”他摸着周虞的头发:“我本已经很久不曾去追究过那些被遗忘的记忆,因为就算追回来了也对现在的我没有任何意义,直到那场同学会开始之前的那段时间里,我开始频频出现幻觉。”
“幻觉是个小男孩,脸很白,眼睛很黑,像个初中生,总是在我身后看着我。”
“他的出现开始让我觉得,我的这里出现了问题。”沈庆雨用手指点了点额头。
“但是他偶尔散发出来的恶意却又让我觉得,他是真实的。为此我曾数度浑浑噩噩的差一脚便从阳台上一跃而下,或者干脆差点在装满冷水的浴缸里将自己溺毙。”他抵额笑了笑:“很扯淡是吧,我也不知道我这是什么毛病。”
周虞早已不知不觉坐起来,用凝重的神色看着他,尤其是听到后面,俨然已经有些紧张。
“那他现在还会出现吗,”周虞靠近了一点,用力攥紧了他的手:“我能感觉得到你最近的状态变好了一点,对吧?”
沈庆雨的睫毛细细的,相比别人更纤长些,垂下眼皮的时候有种轻微的脆弱感。
“没有,”他道:“我现在每天都能看得见他,哪里都有。”
周虞闻言一时激动:“都这么严重了为什么不和我说?!”
沈庆雨噤声了。
“抱……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吼你。”周虞有点后悔,把他的脑袋往自己胸腔上按了按:“只是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明天就带你去看医生好不好?”
“周虞,我认识这个人的,我曾经认识他,也曾亲眼目睹过他的死亡,”沈庆雨呼出的热气喷在了周虞肩上:“那是我曾经的朋友,我想要拉住他,但他却死在了我面前。”
他曾经有过一个猜想,只是这个猜想颠覆了他的太多认知,所以让他下意识的不愿意去触及。
曾经的记忆或许是被他忘记了很多,然而有非常重要的一段,他其实并没有忘记。
初三升学考之前会有许多次的模拟考,班级老师非常注重班里的学生成绩与排名,那次期中考后要开一个家长会,老师要求学生家里一定要有人来。
沈庆雨自然知道自己的父母是不会来的,他们都有自己的事,然而迫于这次班主任史无前例的重视程度,所以他让他的表叔,林有成,代自己的父母出席他的家长会。
林有成摸摸他的头,笑着说当然可以。
林有成本身便是老师,只身坐在一众家长之中更显清隽,一来一回便引了不少视线。他对老师说家里父母忙,这是他的叔叔,帮他来开家长会的,老师对林有成很有好感,便多寒暄了几句。
那次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人出席他的家长会,心中泛起些甜蜜的欣喜,他握着林有成的手离开校门,直到一个穿着校服的男孩冒冒失失的跌撞在他们面前。
林有成向来有耐心,并未呵斥他,而是将他扶起来,用纸巾擦掉他膝盖上的脏污,再温声问他,是不是和父母走散了。
他似乎对那时男孩怔愣望向林有成的目光很是深刻,深刻到让那时的他心里泛起了……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