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集市冷清不少。”司机按了两下喇叭,头伸出车窗,冲路中央穿得破破烂烂的几个人喊道,“快滚,别堵在这,眼睛白长的你们?”
季夏最近总能在街上遇见这样的人,他坐在后座拍了拍司机肩膀:“他们也不容易,还是对他们客气点吧。靠边停一下。”
“小老板你要下车?”司机回头,有些不情愿,“他们身上怪不干净的,又是从前|线逃过来的,指不定……”
季夏看着他,脸色微沉:“停车。”
车靠路边停下,那几人也正好搀扶着过来,季夏走过去:“你们没事吧,他就是嘴上说话难听你们别往心里去……”
季夏说不下去了,这几个人面黄肌瘦、蓬头垢面,站都快要站不稳。
他眼圈微红,从怀里掏了一沓钱往他们手里塞:“你们…去买点好吃的,我身上没带多少,有什么困难可以去季家找我。”
打头的男人几乎是手抖着接过,就要往下跪:“谢谢贵人…多谢,快,兰兰,快给贵人跪下……”
“哎,别,不用这样…”季夏连忙把他们拦住了,“你们是一家人吗?”
“是啊,”男人声音有些哽咽,“我本来还有两个儿子,都二十多了,说没就没了,炸得连尸体都没了……”
“贵人,您还是快点走吧,永安城安定不了了,我们是元平来的,那已经被攻陷了,等北安再被打破,下一个就是永安了,到时候想跑也跑不了。”
“都怪他们,他们打都不打就投降…唔……”男人连忙捂住怀里讲话的小女孩,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我们就先走了,贵人,您要多保重。”
季夏紧紧抓住怀里才上山求的平安符,他们说的他不是不清楚,元平、北安和永安是一个方向的三座城,如果已经打到北安,那下一个确实是永安,偏偏北安易攻难守,只怕会更快。
但季夏最怕的不是这个,而是沈默会上战|场,资料里面沈默就是在这场战役里和敌人谈判,被狙击致死。
季夏原本以为自己来得及的,这么多年他辛苦经营季家,成功垄断军部的衣物住宿来源,就是希望能拿这个当筹码,逼陈家人放了沈默。
可是他没想到这场战|事会来的这么快。
季夏几乎是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院子里已经摆满了红木圆桌,暗绿色的丝绒桌布快要垂到地面,季天弯腰调整上面的花瓶调度,下人忙得里里外外的跑。
“回来了?明天就是你成年礼了,我又给你挑了几身衣服放在桌子上,你再去看看。”
季夏点了点头,想起季天背对着他根本看不到:“我知道了,谢谢爹。”
回到房间,季夏坐立难安,他还是要去见沈默,问问他能不能不去,军里这么多人,难道这场战役就非沈默不可?
实在不行,他就去找陈锦延,季家从军部撤资,他妈的都别打了。
说他自私、说他格局小,季夏都认了,他的沈默幸福值好不容易才到七十,前半生几乎都在吃苦还没有过几天好日子,不能这么快就替别人去送死。
他舍不得他的沈默。
季夏翻过围墙,跑到沈默的院子里时,里面已经站了不少穿军装的,全都不是季夏见过的那些人。
一见他来,立马喝道:“哪来的死小孩,快把他赶出去,这里是什么地方也敢乱闯!陈家的仆人都是死的?”
几个士兵闻声过来架住季夏,季夏挣扎不脱,朝里面喊:“哥!”
“住手。”声音隔着们传出来,脚步声响起。
架住季夏的两个人立马放手,全院子的军人顿时挺直腰版,碰脚立正站好。
书房打开,沈默披着军外套出来,他提了提衣肩,到季夏面前上下打量一番,见人没事,抬脚把先前拽季夏出去的两个人踹翻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