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延怎么会不喜女色呢?明明他与另一个“陶缇”鹣鲽情深,恩爱无比。
在流言愈演愈烈的时候,张氏忽然听闻,女儿被召进了宫中。
张氏大骇,一颗心突突直跳,不管不顾的跑到宫门口等着。
在夕阳余晖下,她总算等到了她的女儿,“阿缇,你怎么样?你可见到了陛下?陛下他有没有……把你怎样?”
陶缇牵着她的手,一起坐到马车上,安抚着张氏,“母亲你别担心,是宫里的孙贵妃召见女儿去喝杯茶。至于陛下,出宫的路上倒是撞见了,但他只与女儿说了两句话,便走了。”
“他与你说了什么?”张氏紧张的问。
“陛下就问我是不是叫陶缇,我说是的。然后他让我抬起头来,我就抬起头了。他盯着我看了会儿,就让我走了。”
“他盯着你看了?!”
“是啊,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他的目光太厉害了,我被看得腿都发软。不过陛下可真是龙姿凤章,仪表堂堂……”
张氏听着这话,拧紧了眉头,陛下难道……发现有什么不对了?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日子一天一天过去——
然而之后,什么事都没发生。
就这样,又过去了十四年。
永宁帝依旧没有子嗣,朝臣一个个都愁白了头,折子像雪花片似的飞向皇帝的桌案。
还不等永宁帝做出安排,戎狄大军侵扰边境。
张氏的女婿被派去了前线。
这一场战,打了整整三年。
女婿有出息,战功赫赫,打了大胜战回来,只是身受重伤,是被抬进长安城的。
永宁帝感念其英勇为国,亲自来将军府探望。
那一日,张氏恰好也在,她站在廊下,看着身披玄色大氅的裴延。
他年已四十,容貌依旧俊美,相比十几年前添了几分稳重与成熟,像是一块发着温润光芒的冷玉。
皑皑白雪中,他的神色是淡然的、神性的、高洁的,一双漂亮的黑眸里是与世俗格格不入的清冷与孤寂,没有半点人气。
这是久居高位者的孤独。
张氏看着有些心酸。
永宁帝也看见了她,客气的与她打了声招呼。
张氏看着故人之子,到底忍不住问,“陛下,您为何不立个皇后?这般孤苦伶仃一人,膝下也没个子嗣……先太后若是在天有灵,瞧见您这样,心里也会难受的。”
永宁帝抬眸看向纷纷落下的白雪,轮廓分明的侧颜泛起一丝怅惘。
他沉声道,“这些年来,朕经常做一个梦,梦里总会梦到一个叫陶缇的女子……”
张氏一听,大惊失色,“陛下,您这……”
永宁帝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不是你的女儿。”
他梦中的女子,与勇威侯府的陶缇,完全是两个人,他无比确信这一点。
只看一眼,他便知道她不是她。
张氏先是松口气,旋即又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情绪来。
永宁帝继续看着雪,轻喃道,“人活一生,已有诸多不易,与其勉强自己与不爱之人生儿育女,倒不如一个人活得自在清净。”
静了片刻,他缓步走进雪中。
鹅毛大雪洋洋洒洒,在那白茫茫一片的雪中,永宁帝那玄色身影,像是雪白宣纸上的一抹墨痕,渐渐地远了、淡了。
之后,永宁帝将瑞王裴琛第三子立为皇储。
又两年,永宁帝病逝。
他享年四十二岁,一生未立皇后,独自葬于帝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