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康帝深邃的黑眸凝视着她,语气淡漠,“说吧,关于沅沅的事,是什么?”
张氏堪堪回过神来,肃了神色,也不说那些弯弯绕绕的,开门见山道,“大皇子是你的儿子,你知道吗?”
昭康帝眉头蹙起,觉得她这问题问得蠢,“朕自然知道。”
“我的意思是,他是你与沅沅的骨肉。”
“………”
殿内顿时寂静下来,只听得屋外传来两声孤冷的寒鸦叫声。
昭康帝面部肌肉抽搐着,紧紧地盯着张氏,声线紧绷着,沉沉道,“你再说一遍。”
骤然老了,帝王久居高位的强烈气势依旧令人心颤。
张氏强压住心头的惧色,一字一顿道,“大皇子,是你与沅沅的亲生儿子。”
昭康帝薄唇紧紧抿着,神色晦暗难辨。
张氏急道,“你难道忘了,长昭十八年的中秋,你半夜潜去了顾家,你、你……”
剩下的话,她难以启齿。
这般隐秘难堪之事,顾沅也只与她和卢氏说过,毕竟外男半夜潜入闺房,还发生那等不堪的事,要是传出去,真是不要做人了。
昭康帝瞳孔猛缩,肩膀剧烈的颤抖。
难道那日的一切,不是一场旖旎的梦?
张氏见他这反应,情绪上了头,也顾不上那么多,冷声嗤道,“你以为沅沅是那般婚前便与男人胡乱来的性子吗?她与文明晏清清白白,从来规矩守礼,半点没逾越。倒是你,你自己……对沅沅做出那等事,你让她如何接受得了?她恨死你了,她可不得逃!”
昭康帝心神俱震,只觉得脑中轰鸣。
“她为何、为何不与朕说出真相……”他声音沙哑,眼角泛着红。
“沅沅十六岁嫁你,二十七岁薨逝,你与她做了十年的夫妻,她是什么性子,你不知道吗?”张氏其实想说的是,你对沅沅做的桩桩件件,你觉得她那时候乐意搭理你么?心里没点数嘛。
昭康帝握紧拳头,眉宇间凝起阴郁的寒光,胸腔因着强烈的情绪而上下起伏着。
见他这失魂落魄的样子,张氏心绪复杂的很。
沅沅是个犟脾气,昭康帝当年也不干人事,这两个人凑在一起,真是造了孽!
可她又能说什么呢,自己此生的姻缘不也过的一团糟。
人呐,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沉吟半晌,她唏嘘道,“沅沅是个宁折不弯的,或许,你当年若不那么强势,你们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说完这话,她朝昭康帝拜了下,“臣妇要说的就这些,先行告退。”
她不疾不徐的离开了。
李贵等人守在门口,见她出来,弯腰送别。
张氏这边刚踏出兴庆宫的门槛,猛然听得殿内传来一声惊呼——
“不好了,太上皇吐血了,快请御医!”,!
张氏也气这点,但想到当年顾沅与昭康帝之间愈发冷淡的关系,还有她那颓然枯萎的精神状态,也不忍心责怪,只深深叹了口气。
她年轻时,也不懂沅沅为何非得跟昭康帝闹别扭。虽说昭康帝胁迫她入宫的举动不光彩,但孩子都有了,又当了皇后,且昭康帝对她百般包容呵护,她何必还犟着,倒不如认命了,与昭康帝好好过日子。
如今过去这些年,她才明白沅沅当初的感受。失去了自由与本性,叫哪门子的“好好过”,不过是苟活。
沅沅瞧着温柔和气,心里却是个有主意的。
陶缇见她俩的反应,心头冒出个大胆的猜想来,“母亲,卢姨,大皇子他……是太上皇的孩子?”
张氏和卢氏是异口同声,“自然是的!”
陶缇:!!!
嘶,好大一个误会!
她瞪大了眼,像一个吃瓜吃到噎住的猹,“那太上皇他怎么不知道?”
听到这话,张氏和卢氏也沉了脸,小声猜度,“难道沅沅没告诉他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