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弦颤动,发出清越的响声,立时让有些低沉的曲调变得轻扬。
他还是个小男孩的时候,那个人总让他学竖琴,不知不觉就坚持了这么多年。
每次在家里拨弄竖琴的时候,那个人会停下手中的工作,微笑着听自己弹完一整首曲子,然后不冷不热地夸赞一句:“殊华弹琴的时候像个小天使。”
如此敷衍的夸奖,这么多年都没有换一句。
云殊华心里冷哼一声。
那个人不喜欢自己,拒绝自己的示爱,又想每时每刻管教自己。
看来是当监护人当得上瘾了。
云殊华兀自想着,浑然不觉此刻的大厅忽然安静下来。
手中的琴弦还在颤动着,一直到斜前方的钢琴家站起来,皱着眉看他,云殊华才收回手。
他偏过头,发现整个交响乐团的人都停止了演奏,不由得有点羞窘。
前排的贵宾观众席传来低低的交谈声,无数双眼睛将目光投向了舞台中央,投到了那位小提琴演奏家——谢汶身上。
云殊华倒吸一口冷气,只见台下一个身着名贵西装的俊美男人正阴沉着脸看向谢汶,两个人大有对峙打架的意思。
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谢汶还有什么仇人?
演奏会上闹事,历来从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情况。
舞台上的主人公冷冷地招了招手,唤来工作人员,说了几句话。
云殊华听不清楚,只隐隐约约地听到“赶出去”这三个字。
没过多久,演出又恢复了正常。
这个小插曲好似丝毫没影响到交响乐团,凭心而论,他们确实是专业的,哪怕台下有人砸场子,也依旧做得完美。
演奏会结束后,全场掌声雷动。
云殊华松了口气,下了台后匆匆将竖琴归还,随即脱下礼服外套跑了。
演出费也不要了,只要看不见那个人就好说。
云殊华扯开蝴蝶领结,刚要走出演出厅的前门,就听见有人在身后喊他。
“小少爷。”
云殊华转过身,瞳孔微缩,当即快步往后退。
“你怎么在这,来做什么?”他瞪着眼睛,强装镇定,“……他呢?他也来了?”
“先生来了,正等您去见他,”那人尊敬地躬下身,“小少爷,先生今天的心情很好,您去见见他,他会很高兴。”
云殊华将手中的领结狠狠往地下一扔,调转方向头也不回地溜了,任凭背后有多少人在喊他也不管。
今天这场演出……一定是那个人的手笔!
他窜回后台,一眼看到正与人讲话的谢汶,两人眼神交汇,彼此都没有打招呼。云殊华跑到演出厅的后门,用尽全力推开厚重的门板,逃到与之相连的酒店大堂里。
几个黑衣人快步跟上来,无声地靠近他。
云殊华心中警铃大作,黑色的靴子一下下踏在红色的地毯上,踉跄着跑到电梯间。
他胡乱按了几次按键,焦急地在原地踱步。
别管哪一层,先随便去,只要能躲开那个人就好。
云殊华紧紧扒着大理石的墙壁,不断回身向后看。
那些人越靠越近了……
就在此时,电梯发出“叮”地一声响,到了。
云殊华快步走近电梯间,连忙按下关门的键。
电梯门沉重地合上,开始向上走,就在此时,身侧传来皮鞋清脆的响声。
一道身量极高挑的阴影落在云殊华发顶,他听到熟悉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