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愿意留下来?”
云殊华摇摇头:“我这人有七情六欲,心里也有执念,不适合做这样的逍遥神仙。”
男人脸上燃起一丝兴味:“执念,你有何执念?”
云殊华闭了闭眼:“太多了。”
“何须更问浮生事,只此浮生是梦中。你所见所闻,不过是一场虚幻的泡影,唯有永恒才是最真实的。”
云殊华阖目不语,显然不愿意再谈。
男人碰了壁,却并未发怒。
他略略思索一番,这才开口:“罢了罢了,难得遇见一个有趣的人,到底是我留不住。你该去往何方,便去吧。”
他取出一把折扇,对着河心轻扇,只见一叶扁舟浮荡在碧波中。
云殊华的影子一点点消失在男人面前,又变成一具沉睡的实躯,躺倒在扁舟上。
那小舟载着他飘荡着去往下游,不过片刻,便隐没在浓雾里。
男人身上光华流转,不久又变为蓝衫蓝眸的模样。
他摸摸下巴,语气莫测道:“不过,我本来就是这副样子,何来假扮一说?”
然那舟上的少年已听不到了,不知命运将他引往何处,又会遇到什么样的人。
菩提无风轻摇,几片绿叶落在男人的肩上,又随着他的动作掉入水中。
每一叶落下,即代表尘世一造化。
因缘相扣,涤故更新。
转眼间,距那场死伤惨烈的清坞之战,已有三年。
这些年来,中域突起,取代了往日南域的地位,愈发鼎盛。
洛圻山广开求仙问道之路,收了不少慕名而来的弟子,香火绵延不绝,隽宸殿前更是仙雾缭绕。
昔年中域域主九死一生,如今仍是五域仙盟之首,稳坐仙宗宝座。
在沈氏仙宗的带领下,五域皆起死回生,逐步回到正轨,如今百姓和乐,万民富饶,无人不尊崇他、敬爱他。
于此同时,那战败的清虚门与玉逍宫被正义人士悉数清剿,虽时有漏网之鱼在外作乱,人们心里也清楚,迟早有一天这些作恶之人会被诛杀殆尽。
而那雪中送炭的悬泠山,亦安得一隅,守护族人,生生不息。
“仙宗大人,您该回了。”
有一小侍推着轮椅步履匆匆进了花园,低声提醒着亭中静立的沈棠离。
三年过去,他的容颜依旧如初见那般清俊风雅,透着朗月清风般的温和气质,教人不敢上前亵渎。
不过,与从前相比,沈棠离戴上了更繁重精致的金冠,身上的紫服华丽而繁琐,可见如今的他身负更多的重任,也失了不少闲适安逸。
远远望见那张轮椅,沈棠离撑在亭中石桌上,僵硬的腿一点点向亭下走。
小侍不敢推轮椅上前。
这些年请了无数神医为仙宗大人治病,皆说那双腿是治不好了,可偏偏仙宗大人不听,每日揉按、尝试行走,时日一久,竟真的有效。
沈棠离额角冒出细汗,一步走到轮椅前坐下,面色如常道:“新入门的弟子可有按时修行?”
轮椅压在鹅卵石地面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小侍俯首道:“回仙宗大人,此次拜师大典共入山一百一十八名弟子,每日辰时初候在隽宸殿诵读经史。”
“带本宗前去看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