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宝珊端着汤碗回房时,阿笙已经坐在门口的杌子上了。
侍卫面露窘态,没好意思说自己看丢了孩子,还劳烦九皇子送上来的,可宝珊还是察觉出了异常。
阿笙醒来不可能不找她呀,可没等她问出口,旋梯口的一抹红衣吸引了视线。
赵澈靠在扶手上,“夫人大意了,适才小公子差点跑丢。”
宝珊心惊,看向阿笙,阿笙低头抠了抠手指头,因为发热,没精打采的。
一旁的侍卫解释了几句,宝珊叹口气,对赵澈道:“多谢小郎君。”
小郎君?
赵澈翘起唇角,上前几步,捏了捏阿笙的耳朵,“小阿笙烧糊涂了,才会往外跑,夫人还是快些给他喂药吧。”
顾不上责备,宝珊领着阿笙走进里屋,一勺勺喂他喝下药汁。
舌尖上传来苦味,阿笙吐吐舌头,“阿笙不喜欢。”
“不喜欢也要喝,良药苦口。”宝珊又喂他喝了一勺。
阿笙皱着眉头,喝下小半碗,忽然偏头呕了一声。
是真的喝不下去。
宝珊放下碗,扯下绢帕替他擦嘴,很是心疼,把小小的人儿抱进怀里,“不喝了,咱们不喝了。”
阿笙窝在娘亲怀里,难受地直嘤嘤,可又不会表达到底是哪里难受。
倚在门口的赵澈,收敛起笑,转身步下旋梯,与走进来的官家一行人正好撞见。
见到自己的父皇,赵澈并未惊讶,弯腰行礼,“儿臣拜见父皇。”
今儿一早,官家听说了赵澈想为堤坝修缮出一份力,以及积极配合防洪的事,心中对这个儿子多了一丝赞许,“吾儿长大了,朕甚是欣慰。”
赵澈谦虚了几句,引着官家入座,又叫驿工端上茶,随后,看似轻松地问道:“父皇此番南巡,可是有机要的事要处理?”
在异乡遇见亲生子,又是乔装打扮,官家不似平日里那般严肃,“来镇上寻位故人。”
气氛尚好,赵澈打趣道:“父皇是寻故人还是寻佳人?”
官家抿口热茶,没有回答。
谁敢去撬九五至尊的嘴啊,赵澈弯唇笑笑,没再问下去。
驿工没见过官家的真容,以为他是赵澈的客人,故而没有上前行礼。二楼的侍卫倒是认出了官家,却被官家身后的御前侍卫扫了一眼,示意他不可声张。
侍卫心里打鼓,见宝珊从屋里出来,抬手比划一下:“嘘。”
宝珊不明所以,转眸之际,与官家视线交汇,心下一怔。
官家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遇见这个姑娘,呢喃道:“怎么又是她?”
若不是有慕时清这层关系,官家都要怀疑她在蓄意接近圣驾了。
身侧的赵澈挑眉问道:“父皇认识这名女子?”
官家收回视线,“见过两面,她怎会在这里?”
问话时,官家心里多多少少有了答案,无非是与陆喻舟藕断丝连。
赵澈看热闹不嫌事大,轻笑道:“儿臣觉得,陆相是想当后爹了。”
这话让官家错愕,蹙眉道:“后爹?”
赵澈替官家斟茶,解释道:“这女子是寡妇,跟亡夫留有一个孩子,就在陆相的屋子里。”
恰巧这时,阿笙清脆的声音传了出来:“娘。”
宝珊朝官家福福身子,转身走进客房。
官家从未想过陆喻舟是这么痴情的人,能不顾名声,甘愿给人当后爹。他还记得这女子逃离缃国公府的场景,时隔三年,碰了一鼻子灰后,愿意重回陆喻舟的怀抱了?
想来有点可笑,官家忽然有种与陆喻舟同病相怜的感觉,只是,邵婉是不会回头的,她曾说过,慕是清是她的一眼万年。
忆起往事,官家喟叹一声,起身走向旋梯。
他想看看那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