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珊对慕家叔侄甚是想念,很想带着阿笙一块帮忙寻找,可阿笙还太小,会扯后腿。找人是大事,不可儿戏,宝珊只好等在原地,每日盼着重逢。
夜里,宝珊在给阿笙整理衣裳时,发现了被久置于箱底的玉扳指,这才想起阿笙还有爹爹。
可即便瞧见了玉扳指,宝珊的心中也没有掀起任何波澜。当初离开时,想给阿笙留个父亲的东西做纪念,如今看来是多余了。
将玉扳指再次置于箱底,宝珊叠好衣裳,躺到床的外侧。
阿笙爬到她身上,一口一个“娘亲”的叫,撒娇的不行,也不知跟谁学的。
宝珊将他裹在被子里,哄道:“月亮躲进云中了,咱们也该安寝了。”
阿笙亲亲她的脸蛋,笑嘻嘻地闭上眼睛,俏皮的样子有点像慕夭,可他是个男娃娃呀。
很多时候,宝珊都在反思,是不是因为阿笙没有父亲,接触不到阳刚之气,才会使得性格软软糯糯,可反过来一想,软软糯糯才是小孩子该有的样子呀,像隔壁的呦呦,着实不讨喜。
宝珊搂紧儿子,将心事锁进心底。
翌日一早,有人登门求医,宝珊带病患坐在树荫下,望闻问切后,执笔写下药方。这两年除了照顾阿笙,和尽己所能地托人打听慕夭和太子的下落外,就只剩下学医这件事,如今,她已成为附近邻里求医问诊的首选大夫。
可附近那些富贵人家的女子还是不愿意过来求诊,一是府中有侍医,二是因为宝珊的名声不好。
那些人常念叨寡妇门前是非多,对宝珊的态度始终恶劣,而且,宝珊有着出水芙蓉般的美貌,让一些人又酸又嫉又厌。
病患留下银两,道了谢离去。
宝珊将看诊的银两连同慕时清差人送来的银两装进小匣子,以备不时之需。如今,虽然已恢复自由身,但她对自己依然拮据,倒是对齐冰很大方,还偷偷帮齐冰攒着嫁妆。
这一年的春季雨水很大,冲垮了几条河的堤坝,朝廷派人前来调查,看看是否与三年前的堤坝案子如出一辙,是否有人营私舞弊,偷减了工料。
而这次派的钦差即是已升为中书宰相的陆喻舟。
慕宰相致仕,与中书省的官员们一同向官家推举陆喻舟为相。
为了突击,陆喻舟在来的路上封锁了队伍的消息,连地方官员都不知晓他们的行踪。
这日一早,宝珊要为附近的孕妇看诊,提着药箱离开时,叮嘱阿笙不准离开齐冰的视线。阿笙点头应下,等娘亲一离开,就拉着齐冰陪他转圈圈,齐冰正在摘菜,让他自己先转。
“喔。”阿笙听话地走到树下,开始转圈圈,树荫下的大黄狗一见小主子这样,也跟着圈起来,庭院内传出孩童咯咯的笑声。
陡然,门外响起马蹄声,想是有人打马而来。阿笙带着大黄狗趴在门缝前,偷偷打量外面,见一匹通体黑亮的马匹迈着优雅的步子经过,马背上驮着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
阿笙转头,又瞧见几匹棕色马匹驮着几个强壮的男子经过,一行人威武严肃,不苟言笑。
蓦地,跨坐黑马的男子瞥眸看向半开的门缝,隐约瞧见一个黑乎乎的小脑袋。
男子没有多想,双腿夹了一下马腹,驱马离开。
阿笙低着头,有种被抓包的心虚感,等人马离开,才打开门,探出头去,凝着那个方向,好奇地打量着。
灶房前,齐冰端着木盆走出来时,发现阿笙撅着屁墩向外看,等她也向外看时,巷子里空无一人。
“看什么呢?怎么还鬼鬼祟祟的?”
阿笙坐在大门前,托腮回道:“在看当官的。”
齐冰好笑,放下木盆,掐了一把他的脸蛋,“你还认识当官的?”
阿笙哪里认识,只是觉得那些人浩然正气,随口答了一句。
巷子外,副官驱马上前,“陆相,适才偷窥咱们的,会是谁的眼线吗?需要卑职去查看一下吗?”
陆喻舟目视前方,语气平平:“不必。”
一个幼童而已。
为了避开官府的人,他们特意乔装进城,只为先到堤坝附近考察一番,而这条巷子,是通往堤坝最近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