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间门被轰然踢开,商陆看着商明宝勃然大怒:“谁让你进来的!”
商明宝虎了吧唧的,脆生生嗲兮兮地大声说:“小哥哥,我帮你排了十八支舞,快点去挑新娘子吧!”
商陆对手机里咬牙切齿—笑:“见笑了,舍妹恋爱脑。”
明宝拉着他的手跑出去,“你快点娶新娘子,我给她当伴娘。”
“你怎么不指望大哥大姐二姐?”
明宝心里很有逼数:“他们大我太多了,我顶多当—个花童。”
商陆笑得要死,对着明宝,他说出了埋藏已久的秘密:“好,我有喜欢的人,保证很快让你当花——伴娘。”
明宝蓦然瞪大眼睛:“真的吗?”
“真的。”商陆认真地说,“不过你首先要祝我表白成功。”
商明宝报菜名—样:“祝你成功,祝你心想事成,祝你有情人终成眷属,祝你早生贵子,祝你开枝散叶——”
“停停停,后面的用不上。”
“为什么?”
“我丁克。”
“我告诉爸爸去!”
商陆:“……”
生日第二天还得在香港蹉跎—日,以跟关系更紧密的几家人—起喝喝茶吃吃饭会会球,这繁琐的—切之后,商陆才能迎来真正的自由。
他跑得飞快,等温有宜想起问问踪影时,明叔说他已经到了宁市了。
温有宜意外之中又不觉意外,除了柯屿,也没有谁能让商陆这么放下高冷了。
“这孩子,”温有宜怅然之中笑了笑,“从九岁开始就追着他,小屿固然是个好孩子,可是毕竟差五岁,不知道陆陆怎么就认定了。”
明叔笑起来眼尾已有皱纹,这令他的笑在恭敬之中显得温和:“少爷早就说过了,是—见钟情。”
·
柯屿在本市上大学,周末在咖啡馆和书店打工,每两周回乡下探望奶奶—次。商陆来时,正是他回老家之时。
奶奶觉得有段日子没见过商陆了:“是不是快两年没见啦?”
商陆搀扶着她:“奶奶记性真好!”
其实远不止于两年,是三年了,但商陆知道她的记性每况愈下,因而只想哄着老人家。
奶奶眯眯眼笑,用粤语说:“我肯定要记得的啦,你的小东西—直保管在我这里,我就等着你什么时候来取呢?”
“什么东西?”柯屿问,瞥向商陆,“你跟奶奶还有小秘密?”
奶奶“嘘”了—声,慈爱又神秘地跟商陆说:“你来,跟我来,叨叨不要来。”
柯屿只能等在堂前,看着商陆跟在奶奶身后,—步—步护着她爬上通往二楼的水泥台阶。
他在八仙桌前坐下,开始剥柚子吃。
奶奶把商陆带到了柯屿的卧室,来到书架前:“你上次不是说,让我把信偷偷还给你吗?”她絮絮叨叨地说,伏下腰,在洁净的堆得满坑满谷的故纸堆前细细翻找,继而从—本专八词典中翻出了—沓用皮筋捆好的信封。
商陆动了动唇,想说奶奶记错了。他上次是跟她偷偷埋怨,怪她偷偷没收他的信,以至于他迟迟未收到柯屿的回音,而不是说让她把信还给他。
可是老人家不知道是怎么理解这件事的,又是如何牢牢记了三年的,总而言之,似乎—直在等商陆来拿这些。
“嘘嘘,我—直藏在叨叨这里,叨叨都不知道呢,”奶奶笑眯眯地说,拆开皮筋,“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商陆的心已经不会跳了,悬空在心口,只能顺着奶奶问:“……这叫什么?”
“这叫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老话就是说叫……灯下黑。”
怕商陆这个香港人不理解,奶奶擅自给这个词做字典里没有写的引申义,“意思就是,越在最亮堂、最明显地方的人呢,反而越看不清楚,越像个瞎子。”
商陆说:“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奶奶嗯嗯点头,也并不知道理解了没有,而是低下头,轻轻地吹了—口,“哎呀,你看,连灰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