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生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好玩了,她埋头画画,回家的次数都少了,但每天一个电话是不少的,只是通话时间被压得很短。
她很想她,这样隔着电话的交流渐渐无法再安抚她。
她总有种风雨飘摇中的小舟的不安感,越是不安,便越是想阮茵梦,想她的声音,想她的身体,想她注视着她的眼神。
于是一个晚上,她拿着画笔,画着画着,却越发的烦躁起来。
是很突然的决定,甚至没经过大脑,没经过思考,她丢下画笔,就往外跑。
冬天森冷的夜晚,她跑出了一身汗,走进家门时,喘得厉害,阮茵梦已经睡下了,被她的突然到来惊了一下,忙下了床,倒了热水来给她喝。
池生见到了人,那种风雨飘摇的感觉便安定了下来。
阮茵梦常说她的眼睛很干净,说她是个小太阳,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池生觉得阮茵梦已经变成了她的主心骨,只有她在,她才能安心。
“不是说要画画吗?”阮茵梦看着她喝完一杯水,关切问道。
池生没回答,伸手环住她的腰,阮茵梦便没再说话,慢慢地抚摸她的头发。
“等我毕业,就好了。”她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等她毕业,就没那么多约束了,她们只要撑到那个时候就好了。
这么一想,她像是找到了某个盼头,像高三的孩子盼着熬过高考就好了那样,她也找到了那个熬过去就能一帆风顺的节点。
”等我毕业……“她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
阮茵梦的手一顿,却没问她毕业了怎么样,只是柔声附和:“好,等你毕业。”
但事实似乎不想让她继续安逸下去。
没过几天,池生突然发现,周围的人看她的眼神怪怪的,仿佛在低声的窃窃私语,议论着什么,她回望过去,人家就赶紧移开目光,议论声也停下来。
议论和目光像一张网,密不透风,走到哪儿跟到哪儿。
她到了画室,那个画室现在只有她和周雯用。
只剩了她们,池生终于能喘口气,却看到周雯满脸的欲言又止。
池生坐直了身,望着她,周雯看了看门外,上课的时间,没人经过,但她还是站了起来,谨慎地走到池生边上。
池生已经猜到了什么,她脸色骤然变得雪白,仰头看着周雯。
“你……”周雯起了个头,看到她难看的脸色,突然有种要是告诉她,她稚嫩的脊背会被彻底压垮的错觉。
周雯缓了缓,还是讲了出来:“你的事被人知道了。”
即便有预料,池生心里还是有什么轰然坍塌的嗡鸣,她怔怔地望着前方,周雯有些不忍。
“前阵子跳楼的那个同学是我们班的。”
池生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周雯顿了顿,到底没把“同性恋”三个字说出来,这三个字分量太重,简直是把利刃,往听的人心里捅。
“这个上半年刚从精神病手册里移除,不算心理障碍了,学校没法用这个为难你,我们班那位同学是因为耽误了学习,学校才要他退学,加上别的同学指指点点,话说得不好听,他才……”
“只是其他同学会带有色眼镜看你,给你很大的压力,但只要你别去管他们,忍一忍,总会过去的。”
周雯说的话,带着很浓的安慰意味。
池生心慌意乱,却奇异地清醒,她敏锐地抓住了她话语间一部分官方的口吻,仰头问:“这些话是康老师让你说的?”
周雯一愣,她看得出来池生很慌,任谁遇到这样的事情都不可能临危不乱,可她居然还是从她的三言两语里抓住了最关键的东西。
周雯也就不再拐弯抹角了,直白地说:“有人向学校寄了匿名信检举,康老师分析了一下,这件事最关键的还是和你一起的那个人,听说她是做……这是很严重的作风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