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她们拍这场戏时,很凑巧地遇上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跟电影里的一样狂风肆虐,一样天昏地暗。
窗户特意做成了陈旧的样式,风一吹,便发出连续细微的碰撞声。
导演在听收音结果,确定这场在拍摄过程中骤然而至的暴雨会不会影响采音,听完之后,收音师判断后期稍微处理一下就行,不会对成片有任何影响。
这场床戏不好演,对角色的心理把握是一个方面,从神态眼神动作生动地演绎出来是另一个方面。
沈宜之和宁稚都发挥得很好,重新再来一遍未必能有这样的效果。
梅兰又听了一遍,确定没什么大问题,才松了口气,对收音师说了句,行。
转头看到那两个并肩坐在沙发上的人,她略略有几分失神,副导演叫了她一声,在她耳边飞快地说着话。
梅兰迟缓了好几秒,才回神,垂下目光,低声问:“你说什么?”
沈宜之和宁稚从拍摄结束后就坐在这里。
她们还没卸妆,衣服倒是穿回去了。
她穿着阮茵梦的衣服,化着阮茵梦的妆,她头发乖巧柔顺,是池生才有的年少意气与天真干净。
宁稚有一种不知身在何处的迷茫感,仿佛一脚踏空,不住地坠落,却怎么都落不到底。
身旁的人动了一下,宁稚茫然转头,感官在这一瞬间轰地一声点燃。
上一次床戏,她只是一整晚都缓不过来,只是被带到那样一个情欲炽热的氛围里,只是许久之后才失神地想,是沈宜之在和她演这出戏。
而此时,她被带到了另一个境地里,是阮茵梦眼睛里化不开的浓稠爱意,是她身体紧贴上来,急迫地将自己给她的毫无保留,是她珍重万分却又失控般唤她名字的娇喘低吟。
是唇齿交缠,是耳鬓厮磨,是身体毫无缝隙地贴近,是无法言说的深切爱意。
她手心滚烫起来,耳根发红,眼睛里仿佛还倒映着方才的缱绻温柔,连呼吸间都好似依然留着阮茵梦身上浓烈的爱欲。
每一寸感官都被占据。
她看到她身边的沈宜之,有些错乱,直到沈宜之略显清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才像在迷路中被引路的羔羊,跟着沈宜之的目光,回到了现实。
她不由自主地朝沈宜之靠近了些。
要是平时,沈宜之多半会安抚她,然而此时,她目光扫过宁稚红润的双唇,便转开了。
她唇上沾了她的口红,和上次一样。
她们一起回酒店,坐在车上有些沉闷,宁稚没像平时那样靠着车门角落,而是朝着沈宜之贴近。
她没说什么话,沈宜之看到她朦胧夜色间柔和的侧脸,看到她漆黑的眼睛。
她比宁稚先出戏,在她亲吻她的眼睛,吻去她的泪时,她便倏然脱离了阮茵梦的状态,她看到宁稚轻颤的睫毛,看到她充满心疼爱意的目光,她吻上来,小狗一样舔她的唇,她的气息真干净,柔软又清澈。
她的手在她腰间抚弄,她入戏了,找到了她衣服的边缘探入进去,微带凉意的指尖碰到她腰上的肌肤时,沈宜之没忍住颤抖,不知道宁稚发现没有,这不是阮茵梦的反应,是她的。
宁稚兴许发现了,她很快把手抽出来,用力地抱她,兴许没有,她眼中盈满的爱意,依然是看阮茵梦的眼神。
为这个,沈宜之现在不想理她。
到了酒店的客房外,宁稚逗留着,眼睛不住地朝她身上瞟,显然不想走。
沈宜之装作没看到,自顾自打开房门,宁稚神色黯淡下去,但没有强求,低低道了声晚安,就走了。
她这样委屈,沈宜之不免又心软。
她忽然发现,想要一起上下班也好,想要在她身边也罢,宁稚都不会主动要求,只会小心地向她透露自己的心思,但主动权却在她手中,她喊她,她会立即过来,开心都写在眼角眉梢。
但如果她像现在这样,当做没看到,宁稚会识趣地离开。
她已经走远了,走到拐角的地方,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她还没进去,宁稚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