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那叠钱重逾千钧,承载着一个少年赤忱勇敢的心。
阮茵梦怎么都没想到池生会做到这个地步,猛一阵酸软袭来,眼泪猝不及防地坠落,落在那叠还带着池生手心温度的钱上。
池生手先于大脑的反应,忙乱地往口袋里翻找纸巾,翻了一圈都没翻到,才想起被她擦汗用完了。
她像做错了事般,站得僵直,连自己的声音都找不到,好一会儿才软软地说:“你别哭,我没有逼你……”
她这才发觉,她只想着让她离开那里别做这行,却没考虑过她的难处,她会在那里,总有她的逼不得已。
池生这样一想,眼眶也是一热,可她又不愿松口,只好反复地说:“那里真的不好,换份工作吧。”
阮茵梦用手背擦了脸上的泪,她眼睛红透了,是强忍泪意闷出来的通红,睫毛上还沾着湿意,看着面前的池生。
她没有任何逾矩的地方,看到她哭,明明急得要命,却记着她上次的话,尊重她的意思,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外不敢靠近。
那阵酸涩再度涌上来,阮茵梦忍下去,低头看到池生手上的伤口,说:“进来。”
阮茵梦的家和以前一样,依旧干净得纤尘不染,窗台上那盆含羞草长得比池生带回来时要高了许多,叶子也更茂密了,白色搪瓷杯上的图案还是簇新的,没有丝毫褪色。
一个月没来,这里依旧是熟悉的样子。
这让池生稍稍安心了些。
阮茵梦去了趟卧室,出来时,手里拿着一个瓶子,一袋棉签,还有几个创口贴。
池生知道她要干嘛了,忙摇手:“不用的,只是破了一点,过两天就……”
她的拒绝在被阮茵梦冷冷地瞥了一眼后偃旗息鼓,只敢用轻得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把后面的话补全:“……好了”
阮茵梦眼中划过了一丝笑意,但很快笑意就消失了,她近乎怜爱地看着这个尚且稚嫩的年轻人,看着她发顶那个小小的发旋。
她突然有些后悔,不该让她进来,应该在门口再拒绝她一次,这次之后,池生应该就真的死心了,可她做不到。
那天在楼道里相遇,池生什么话都没说,她们就这样交错而过,阮茵梦宽慰地想,她大概对她彻底失望了,可宽慰很快就被一股噬心般煎熬的不舍压了过去。
像有一根骨头从她身体里被生生剥离,她忍着空荡留恋,只能不断地跟自己说,这是最好的,这正是她所求的。
而现在,池生回来了,带着她稚嫩肩膀撑起来的未来。
阮茵梦理智上知道应该赶她走,可她实在狠不下心了。
她竭力忽略想要拥有池生的贪念,克制又放纵地对自己说,至少替她处理一下手上的伤口,等处理好伤口,就让她走。
把池生带到窗子前,搬了椅子来让她坐下。
阮茵梦坐到她身边的另一张椅子上,让她抬起手。
池生遮遮掩掩的,不想让她看,阮茵梦抿着唇角扫了她一眼,她就不敢躲了,怕惹她不高兴。
伤口都是被砖头磕,被钢丝划的,远不到伤筋动骨的地步,只是口子太多了,看起来就有些吓人。
池生没处理过,每次都只是洗洗手而已,反正迟早能痊愈的。
阮茵梦拣了几个格外深的给她消毒,消毒水浸入血肉的滋味,疼得池生倒吸冷气,阮茵梦手颤着抬起,捏着棉签的手劲用力得指尖发白,她下不去手了。
池生忙安慰她:“没关系的,这种口子好得很快,最多一星期就基本看不出了。”
“你去干什么了?”阮茵梦低着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