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黑昨晚没离开此宅。横竖地方大,对方人不多。此时攀在大树上举千里镜瞧,见值班护卫听丁小六吹牛听入了迷,便通知外头。张子非的完璧归赵车队等候多时。又从北小门溜入,后库房门大开,东西跟流水似的安置回去、半分不差。脚印车痕清理得干干净净。
红日东升,兄弟们陆续睡醒。有警觉的到后库房外转悠两圈,没事。中午,布行东家也醒了。取钥匙进库房查看,踏踏实实出来吃午饭。
这宅子里住的,要么是采花大盗,要么是盗墓贼,皆画影图形贴满大街;独丁小六良民一枚。兄弟们遂列了些要采买的物件,丁小六置办去。布行东家点头道:“难怪老神仙重用他,果真能干。”一时东西买回来,兄弟们已将宅邸彻底清扫干净。
丁小六遂跟布行东家商议:“我明儿早上依然扮作收夜香老伯的外甥回玉清宫去,再跟那位大哥约定过几天换我。如此两下里方可通气。大叔可有什么话传入里头?”
布行东家长叹。“我方才想着,可要告诉老神仙暂时莫回来。今上不见得肯许她活着。”
丁小六“嘶”了一声:“是了。昨日我在绿林码头打听到,有人前天日落时分朝太子府门缝里投了封信,信上点破了八王爷的身份。此事连咱们玉清宫都是他死后才说。最先独老神仙知道,庆王弑君后再添上他自己、两个。外头上哪儿得的消息?”
布行东家摇头:“这些日子我也绞尽了脑汁。全无线索,亦无处可猜。”
“咱们让姓涂的老不死追赶如丧家之犬,只顾着应付,不得工夫细想。今儿上午我没干活,坐在树上清静了个把时辰。八王爷和庆王世子大抵死于同一位刺客之手。那人究竟什么立场?为何先前无声无息,忽赶在御林军兵围玉清宫后,将消息透露给太子?他投信之时,姓涂的正在我们的地道出口搜查‘郁家’……”丁小六托着下巴犹豫道,“大叔,我朝该不会真有护国道观吧。”
“不曾听说。何出此言?”
“我想得有点儿远。不一定对,您且听听。”
“你说。”
“最早一个无缘无故没的,是先二皇子。彼时他最像准太子。锦衣卫查了许久,推测要么是狐狸精乌鸦精做的、要么是义忠亲王余部做的。可如今永嘉郡主已恢复身份,她手下也都在江南——不与他们相干。先二皇子属先帝诸子中才干最虚的一位,头重脚轻根底浅、且刚愎自用。如今这位虽棒槌,治国都交予内阁老臣,无伤社稷。”
布行东家轻吸了口气。他常年干着转运金锭子的活计,压根不清楚先二皇子人品才干如何,丁小六说什么就是什么。可另一件事,就算是市井商贾也知道。“庆王世子亦非明主。”
“庆王世子阴毒狠厉,手段卑劣,不爱惜人才。庆王……凭良心说,差一点就成功了。八王爷顶多是老神仙手里一张牌,自小没学过治理国家。假如当真有一个护国道观。见御林军查到了地道,干脆戳破八王爷身份,让老神仙再打不成行废立的主意。”
“八王爷已死,老神仙还如何行废立?”
“先帝有那么多儿子活着。老太监戴权之流不是拥着先九皇子么?”丁小六喃喃道,“仿佛冥冥中有一双手,看极不靠谱的天家子弟有可能触及龙椅,便出手拦阻。”
布行东家打了个激灵。“这些人从何而来?”
丁小六茫然摇头,又说:“咱们和宫中的陈指挥使他们本来同门同根,将来能不是对手就不错了。”
布行东家再长叹。沉思良久,走到书房写了封信。乃交给丁小六道:“姓涂的不会轻易撤走御林军。近日能自由出入的依然唯有你。伺机出城,将此信送去给老神仙。信没封口,我劝说她莫回京城,先拖几个月。明日你依然回玉清宫与他们商议,可要添减些话。”丁小六答应着。此时天色不早,他得去贿赂收夜香老伯,便走了。
赶到哥谭客栈。张子非含笑招招手:“丁六爷,听闻你为美女两肋插刀、帮人家去涮前男友了?”
丁小六望天:“那不是差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