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云皱眉:“你父亲既然不喜欢她,为何不答应?”
“委实不喜欢。然也娶这么二十来年,日常交际太太奶奶无人不认得。和离岂不荒唐?”
湘云打量了他半日,扑哧笑了。“小孟,你白来了江南几个月。”站起身便走。
小孟忽有不妙之感,忙追了上去。只是不论他如何争辩,史湘云充耳不闻。
二人一路回到里头,陪薛大姑娘看了半日机器。直至诸事办完,宝钗要去职校,三人同坐马车。
史湘云忽然问道:“钗姐姐,为什么小孟的祖母可以逼好端端的儿媳妇自请休书?”
宝钗随口道:“因为他堂姐能得好姑爷,只看祖母娘家颜面。”
“祖母的娘家不也就是继母的娘家?”
“对啊。”
“继母也受了二十年委屈呢,娘家不管?”
“日常琐碎,就算是亲爹亲哥哥也不得闲工夫知道,遑论堂的。”
“所以说,小孟得当上比继母娘家还高的官位,他母亲才有可能把继母挤下去?”
“没错,是这么回事。”
“可他待继母就算不是仇人,也是外人。继母为什么会相信他肯替自己养老送终?”
“大概继母并非明白人,以为规矩能约束得住小孟。”
“好吧。再有,就算他勾搭上了你,你哥哥也不过是个商贾外加和尚,哪里值得他祖父得罪继母娘家?”
“当然不值得。”薛宝钗阖目懒洋洋道,“故此小孟被他祖父哄骗了嘛。”
史湘云瞥了小孟一眼,这位面如金纸。湘云抓了个抱枕抱在怀内,藏了大半张脸进去。“为什么总打女人的主意?”
宝钗没睁眼:“京城普遍认为女人好骗。他们斗不过男人,只能绕到后头将女人当软柿子捏。”
马车内遂安静了。
不多时到了职校。婚礼在大礼堂举行,已经布置妥帖。里里外外都是花盆和现插的花篮,十几层花门香气扑鼻。后世常用的婚礼进行曲此时尚未谱出,薛蟠也只记得旋律,命乐人以丝竹奏出。杜萱听着不喜庆,遂改奏“喜洋洋”。听了几日她又嫌太闹腾。于是改回婚礼进行曲,喜洋洋拿来前头垫场子。
宝钗立在礼堂里转了几个圈儿,不禁欢呼:“将来我也要这样办婚礼!”
迎春前日已回上海,出来迎她,听了个正着。乃瞥了她一眼:“你先找个男朋友。”宝钗顿时犯愁。
却见张子非也领着几个人快步走过来,朝薛宝钗示意。宝钗叮嘱助理们莫要干扰人家做事,独自跑了过去。
原是京城已查出了几分端倪。有人向太子进谗言,说不明和尚乃奇人,且随性而为。眼下司徒暄虽然已消了几分野心,万一过个二十年、他儿子起了什么心思,就麻烦了。太子没放在心上,太子妃却有点儿犯嘀咕。
宝钗乃问“秘法”。张子非表示还没来得及查,观字面意思推测外人疑薛家藏着什么升官发财的诀窍。二人互视而笑。
婚礼预演得挺顺畅。假扮新娘的工作人员丢出捧花,被史湘云抢到了。
临散时湘云寻到小孟,正告他:“江南的女孩子,不会有人把夫家的颜面看得比自己的幸福重要,故此和离只会越来越常见。你还是回京城去找老婆吧。”转身便走。
小孟脸色极难看。薛宝钗轻叹一声:“方才张大掌柜跟我说,长安那边有个项目即将开工,人手短缺,需要从江南调几个过去支援。要不你走一趟。冷静一下脑子、顺带学学下头的实际操作。我也是到基层锻炼过的,人家压根不知道我是东家的亲妹子。”
小孟点点头:“我回去与母亲商议商议。”
“你母亲可还适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