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现场,隔离板外,德国队,菲克·霍夫曼双手环胸,面黑如铁,没人能看到他正多么用力地掐紧他自己,他那鼓动着青筋的双手正好被两侧的大臂完美地遮掩。
冷静——
菲克在心中反复地低喃着:尤利安,冷静,你需要冷静——天呐,他竟然在对尤利安说“你需要冷静”——你需要找回自己的步调,你需要意识到这一点,你需要发现问题的所在,就算这一局、这一场比赛你很难拿下,但是起码……你和罗德里格斯·雷耶斯之间的差距,绝对不至于到9:2这么惨烈。
——9:2。
是的,第五局的小比分已经到了罗德里格斯9:2尤利安。
场中,隔离板内,当尤利安·阿茨特又一次拉球出台后——
对面的西班牙人转身捡球,尤利安站在球台前气喘吁吁,他擦过流个不停也擦不干净的汗水,抓紧这珍贵的几秒时间去调整那早已错乱的呼吸,他告诉自己比赛还没有结束,他试着去思索究竟要怎样才能尽可能地追上一球,可是……
……可是他想不到。
他的脑中只有大片的杂音。
——又输一球…
——又输一球……
……他已经输了几球了?
他……
又有汗水顺着额发滴落到眼皮上,尤利安难耐地闭了闭眼,汗水渗入眼中是那么的生涩,涩到让他的眼底条件反射般的产生了泪意。
他的余光看向了他的手边………一侧,裁判桌上,那个代表了比分的记分牌正显示着两个一目了然的比分。
代表了大比分的3:1。
还有血淋淋的9:2。
9:2…
九比二……
巨大的分差仿佛让尤利安隐约描绘出了结局的形状,那是一个他绝不愿意面对、也不愿意在尚未尘埃落定的此刻就彻底承认的形状。
犹如在翻滚的波涛大海中起伏沉沦,尤利安用同样被汗水浸满的左手背擦去了汇聚在下颚的汗水,他喘着气注视着已然再度走回台前的对手,那个身披红色球衣的西班牙人,被杂音占据的脑中闪过了碎片一般的定格式低喃:现在的小比分是9:2,接下来是第五局里的第十二球,发球权仍在他、尤利安·阿茨特的手中,所以接下来……
嗖——
对面,罗德里格斯高高扬臂,把白色的小球扔到了尤利安·阿茨特的手里。
这头,尤利安准确地抬手接球,但是,在掌心与小球相接触的那一刹那,他的心中只有大片的空白,甚至连焦躁与无措都悄悄地匿去了身影,只留下了一个平静的表面与一片深不见底的水底。
为什么……
纷繁又看不清的画面,杂乱又爆炸开来的声线——
尤利安·阿茨特感到了被否决般的自我质疑与无法理解。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变成了这样?为什么不久之前的他打得是那么的畅快自如,而现在却——
是罗德里格斯·雷耶斯打顺了吗?是对面的西班牙人迎来了小爆发吗?为什么第五局竟然打得这么难看?为什么小比分竟然已经到了9:2?!
尤利安很想思考,他理应冷静地思考,但是他的冷静已经不在了,他的心已经乱了,他在爆炸开来的思绪夹缝里艰难求生,他想,是他的释放还不够吗?是他的体力又一次拖后腿了吗?是雷耶斯的步调太快了吗?或者是……
……是他的步调太慢了吗?
拉球撞网……
弧圈下台……
追球不及……
将罗德里格斯·雷耶斯的回球打了高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