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到了第二局……
啊——
苏舟在心中抱头痛哭,只觉得有一口灼热的气体正梗在喉咙里,是上不去也下不来,正如埃尔南提到的那一句“侵略性”,这其实也正是苏舟想说的。
侵略性——
第二局的尤利安打得太有侵略性了,这种侵略性不同于他也不同于罗德里格斯,与安吉洛·比安奇那样的全方位无死角的压迫性也不太一样,在尤利安的综合实力确实逊于罗德里格斯的大前提下,该怎么描述尤瑞在第二局里给他的感觉呢?
——尤利安·阿茨特的侵略性绝对不是压倒性的、也不是暴力肆意的,而是那种兼容了默不作声的冷锐与难以摆脱的冷物细无声,就像是缓缓蔓延的冰晶,就像是逐渐包裹住物体的冰棱,宛如一个人突然掉进了水里,爬起来后又在零下二十度的低温里被冷风一吹,于是身上残留的水珠便瞬间结成了冰,于是冰人的第一反应就是使劲地拍打着那些硬硬地贴在身上的冰晶,但是又总是有零零碎碎的冰晶无法被及时又迅速地清扫干净……
这种冷并不尖锐,却又带上了几分无孔不入的感觉。
这这这,啊……
苏舟不断捶桌,这是多么好的一段比喻啊!简直是突破了他个人的作文水平上限啊!这就是近罗德者语文成绩迅速提高的友谊(?)吗?但是他怎么就是不能痛痛快快地把这一段发自内心的赞美说出来啊!
正想着……
场中,下一球迅速开始!而此时的小比分已经到了罗德里格斯6:5尤利安·阿茨特,依旧是由他的西班牙友人领先一筹,但是第二局的局势明显比第一局更为焦灼。
小比分6:5,由罗德里格斯开球,比赛进展到现在,在第二局里被对手死死咬住不放的局面也让罗德里格斯的脸色又往下沉了几分,这种下沉的情绪融合了不快、兴奋、饶有兴致、甚至是一点点的浅薄愤怒,而罗德里格斯是一名怎样的球员呢?与尤利安——或者说至少是这一局之前的尤利安·阿茨特截然相反,罗德里格斯·雷耶斯是那种会沉底沉浸在情绪与比赛里,让情绪支配自己、进而让自己支配比赛的大赛型球员!
所以焦灼的局势只会让他发挥地更加出色;虽然让局势变得稍稍焦灼的这个人是尤利安·阿茨特这一点,让他又很难能高兴得起来。
然而罗德里格斯的想法只与他自己有关,与他的对手全然无关。
球台的另一端,哪怕是在等待着对方发球的这一秒间隙,尤利安的眼中也完全无法映入站在球台对面的那个西班牙人。
——等待,等待,等待。
尤利安的心似乎彻底沉静了下去,但又有一种截然相反的火苗在一点一滴地焚烧着他的身体。
——咚。
声音停止了。
下一秒,白色的小球朝他袭来——
这一瞬间,就像是一缕缕微小的火苗终于汇合凝聚成了不可阻挡的燎原大火,尤利安·阿茨特在瞬间启动!
他不去观察这一球是怎样的旋转——
却在接球的刹那就用出了搓球的动作!
嗖——
低、转、快,小球被以极高的质量回击成功,飞向了球台的另一端,却在下一个零点五秒后,就接着被对面的西班牙人以狂暴的弧圈再度回击了过来!
于是这头的尤利安便也更为快速地向后撤步,尤利安的理智知道这一球是多么的快、多么的冲、多么的猛,但是这一刻的他已经无限地接近于“放弃”理智了,所以这是错觉吗?这就是“不理智”吗?正朝他迎面飞来的白色小球似乎变慢了,就像是所有的一切都被无限拉伸成了不断延后的慢动作——
拉球原来可以变得这么行云流水吗?击球原来可以变得这么理所当然吗?尤利安甚至不去想这一球的弧线应该如何、旋转又应该怎样,只要追球、只要回击、只要在回击之后再随时准备好继续回击下一板——
砰!
尤利安·阿茨特在撤台两米处的正手弧圈大斜线!白色的小球透着锋锐的冷芒!冰冷的旋转如一发转弯的利箭,斜斜地飞向了罗德里格斯的半台尖角!
乒!
红色的直线代表着罗德里格斯的移动方向,击球狂暴的西班牙人毫不畏惧,滑步到位、伸拍拧腰,一声巨响直入人心!白色的小球被瞬间升温,“轰”地一声又向着尤利安所在的半台飞去!
乓!
球台那头,身着白衣的德国人同样是一步不退,不需要技巧!因为每一发弧圈所需要的技巧早已成为了本能!不需要思考,因为思考这种事情反而会消耗多余的经精力!有的只是拉球!挥拍!一步不退!寸步不让!尤利安从未觉得过去的自己没有全力以赴,但是这一刻的他隐约觉得,全力以赴似乎也不是终点,终点的尽头绝不是结束,反而是另一个开始的新开端……
顿时,弧线交替,“砰”声震耳,场中的交锋极为焦灼,不是说罗德里格斯的场上支配力变差了,而是尤利安·阿茨特那种死死咬住对方的“难缠劲儿”让场面不得不变得焦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