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彻底结束了,路野几天来第一次踏实睡觉,海远守着外头的小火炉,路德正煮了一壶梨汤,海远在看着。
海远还在蒙圈状态,感觉路野也好不到哪儿去。
路野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嘴唇干裂,睡了一觉醒来,眼中红血丝乱窜。
海远心里又难过又心疼,不知道这个世界为什么总是在让路野难过。
海远逼路野喝梨汤,说:“你再这么下去我可走了啊,你知道我这种人,主要是喜欢你的颜值。”
路野嗓子里都是沙,说:“噢。”
海远没办法,说:“噢你个头,野哥,你得乖啊,一会儿吃点东西回安平了。野哥,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是爷爷不会想看到你这样。”
“我管他,他死的时候管我了么?”路野心里难过,也不想讲道理。
谁都可以剥夺他做孩子的权利,但是爷爷不行。
他就是接受不了。
海远盯着路野看了会儿,不懂事不懂事吧,他惯着。
路野很少不讲道理,在以前的很长时间,没人能让路野不懂事。
他必须懂事,必须长得比所有人都快。
但他现在多难过啊。
就想撒泼。
海远向外看了看,亲了亲路野的唇。
胡子都扎人了。
路野吃了饭,海远让他把胡子刮一刮。
路野说:“不,不这样怎么能显示出流浪艺术家的颓废?”
“行,有本事你别刮,”海远揉了把路野十分颓废的头发,“你把胡子留成老神仙转头上终南山吧。”
海远说完去拿了剃须刀过来,摁着路野,给他把胡子刮好。
然后海远亲亲路野唇角,还轻舔了一下,说:“野哥,我在呢。”
回了安平,路野这一个来月一直住在同福街,每天跟路大掰头,路德正也不佛系了,这些年跟路大应该算的账清清楚楚,不让路大占一分钱便宜。
反正以后没了路爷爷,两兄弟还维持什么塑料情谊。
路大得了老家的房子,其实不值几个钱,统共不到十万来块,他真的就极其不靠谱,迅速就要转手,路野去找路大,跟他说:“四十九天回煞日,爷爷要回来的,他回来看见房子已经换姓了,你以后日子还过不过了。”
“亏你还是高中生,搞这种封建迷信,这就是个风俗哪儿来的真回来啊。”路大懒得跟路野说。
路野也不多说,丢下一句“那你试试”就走了。
路大到底没敢试,七七四十九天死人回煞,要真的没弄好搞得他此后赌运不佳,那还是不好的。
反正也不急于这几天。
路野老家习俗,死者四十九天上会回家一次,此后就是正式了结这段尘缘了。回煞日家里住的必须是血亲,路野其实并不是,但他必须要回来。
他就是血亲,路爷爷就是他的亲人。
海远不能跟着去,待在锦绣花园的单元楼里。
蛋糕早不能吃,扔了,回来之后路野一直忙着跟路大薅清楚种种账,都没来过。海远围观了一次路野跟路大掰头,觉得路野真是牛逼,不动声色不急不躁,但是就让人感觉“你要是敢耍花招你就可以开始给自己看坟地了”。
路大是那种混起来没什么管得住的人,但就是路野,他不敢。
也不知道路野怎么练出来的这一身匪气。
海远在屋子里呆得难受,把给路野的礼物又搬出来,心中觉得很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