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嘉明出现时,现场热闹的声响瞬间低了几度。
他来到景棠与周即温面前,声线清淡:“我带来了一件生日礼物,送给景小姐。”
这话立刻引起许多宾客的关注和好奇。
两名侍者戴着白手套,把礼物搬了过来。绸布掀开,一幅油画出现在众人眼前。
画面设色浓烈,层次分明,个性风格极强。
在场宾客大多对艺术品了解不深,看不出门道。不过,考虑到景棠本人就是画家,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是一幅画,顺理成章。
但宴会上有几位景棠在艺术界认识的朋友,其中一位恰好对此颇有研究。他忍不住凑上前,仔细打量画作,低声惊呼:“这,这是奥德里奇?”
景棠也看出来了。虽然没有鉴定画作,但苏嘉明不可能送出一幅赝品。
于是她礼貌道:“应该是的。感谢苏公子这份厚礼。”
对奥德里奇这个名字,即使是不懂艺术的外行也不陌生,因为他实在太有名了。
奥德里奇是二十世纪欧洲成就最高的艺术家之一,最耀眼的画坛天才,但英年早逝,存世画作数量很少,每一幅都是不可多得的杰作。其中绝大部分展览在世界著名艺术馆内,仅有一两幅被私人收藏。
这样的画作自然都是天价,普通人难以想象它被作为生日礼物,这样轻易送出。但送礼者是苏嘉明,就没什么可奇怪了。
但那名熟悉奥德里奇画作的宾客大感震撼,激动不已,有点语无伦次:“这,这真的是……奥德里奇……我的天……”
他十分肯定,奥德里奇的存世作品中不包括这一幅。
也就是说,这是从未公开的奥德里奇遗作,人们不知其存在。这样一幅画可能改写艺术史,其价值不是用金钱能衡量的。
但这样一件稀世珍宝,怎么会突然凭空出现?
忽然之间,这位宾客想起了他以前在艺术界听过的一则传闻:奥德里奇之所以年纪轻轻初入画坛就声名鹊起,不仅是因为他非凡的艺术天赋,也是由于他背后隐秘的赞助者——某个势力遍布欧洲的黑手党家族。根据传闻,奥德里奇专门为这个家族的“教父”创作过几幅画作,后来这些作品收藏在家族内部,秘不示人。
这位宾客以前并不相信此类传闻,但现在他不得不问:“这是不是博南诺家族的收藏?”
问出这句话时,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然而苏嘉明回答得风轻云淡:“是的,博南诺家族的‘教父’托我向景小姐及周公子转达祝福。”
话音刚落,在场宾客一片哗然。
沈绒没接触过家族事务,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也不关心。
但凡是对圈内势力发展有一定了解的人,都知道大概——
周家最近几年有不少产业在欧洲发展,而博南诺家族的势力在那里根深蒂固。双方发生冲突,导致博南诺家族“教父”的弟弟意外去世,从此结仇。对方的敌意给周家带来了不少困扰,虽不至于伤筋动骨,也算头疼的难题。周家一直试图与之和谈,奈何对方宁愿两败俱伤也不肯妥协。
而现在博南诺家族不仅献出了私家收藏的珍贵画作,还祝福景棠和周即温,这就意味着他们同意与周家握手言和。
促成这一切的是苏嘉明。他送出的这份礼,其实是帮周家解决了后顾之忧。其价值之高,远远超过这幅画。
如此大手笔的礼物,难怪宾客们的反应这么大。
周即温也脸色微变。之前他在欧洲时曾试图与博南诺家族和谈,用过许多办法,皆以失败告终。而苏嘉明不声不响就办妥了,他提前没听到半点风声。
喉结滚动了一下,周即温维持着平静的态度:“感谢苏公子的好意,不过这份礼未免太过贵重。”
苏嘉明淡淡道:“这是回礼。”
周即温有点困惑:“什么回礼?”
景家不可能送出这种分量的礼物。
苏嘉明的语气透着无机质的漠然:“那座花房。”
其他人听不懂,但周即温立刻明白过来,垂下眼睑,抿紧唇线。
他之前送给沈绒一座花房作为她的生日礼物,于是苏嘉明就送一份生日礼物给他的未婚妻,还掉这份人情,从此两不相欠。
宾客们都很捧场,纷纷夸赞霍周两家关系好,是世交。
但周即温知道,花房的价值再高,也无法与苏嘉明的这份大礼相提并论。这样的“回礼”行为近乎挑衅,仿佛在无声地嘲讽着他。
很快他便按下所有情绪,嘴角重新勾起微笑,彬彬有礼地道谢。
苏嘉明未置一词,依然态度冷淡。纵然如此,那种矜贵的气度仿佛生来就该站在顶点,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相比起来,竟比周即温与景棠更像宴会的主人。
宴会依旧有条不紊地进行,到处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氛围,谁都不会轻易扫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