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很奇怪,程安为何不自己打电话通知她,而要让朋友转告?
“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她问。
对方想含混过去,她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继续追问。
他依然支支吾吾,她只能道:“如果你不肯告诉我真相,我只能往最坏的可能去猜。难道程安遇到了生命危险?”
说到最后,她的一颗心都被揪紧,声音微颤。
“不是不是,你别胡思乱想啊,没那么严重……唉算了,我还是告诉你吧。”对方终于吐露实情,“程安他遇到了一些经济上的麻烦,正在处理。他怕你担心,不让我跟你说。”
“什么麻烦?”她恳求,“无论什么情况,都请告诉我。”
对方叹了口气,解释情况:大概三个月前,程安被熟人设套,签下债务担保,卷入一桩经济纠纷官司。现在欠债的人跑了,法院判决程安需要承担责任。
“债务人欠了多少钱?”沈绒问。
对方犹豫:“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挺多的……”
“没事,你说。”
对方终于报出数字。
若是普通人听到,恐怕会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倾家荡产也还不起的巨大数额。程安虽然收入不低,但所有财产加起来也抵不过债务额的五分之一。
“偿还不了这么多钱,对他有什么影响?”她平静地问。
对方惊讶于她的冷静。一般人听说恋人欠下巨额债务,就算不崩溃,也不会如此镇定。
但对沈绒而言,这其实是个相对好的消息,令她隐隐松了口气。她担忧的是程安遭遇不测,他平安无恙就好。至于欠的债,即使是天文数字,她也不会大惊小怪。
据对方解释,由于欠债,程安被法院限制出国,存款和投资都被冻结,房子也不一定能保住。
不仅如此,沈绒还能推想到其他后果。程安刚被公司总部调职到国,工作已经交接,现在却突然不能出国,他的事业也会受到很大影响。
“你们都还年轻,钱可以慢慢还……”对方试图安慰她,却心知这话过于苍白无力,根本不切实际。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何况宛如一座大山的巨额债务。
在他看来,沈绒一定会趁着还没领证结婚,与程安分手。谁也不能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她什么,因为就算不分手,她也只能白白把自己送入火坑。现实就是如此残酷,就连夫妻也是大难来时各自飞,何况他们还没有结婚。
但他猜错了。结束通话时,沈绒平静道:“谢谢你告诉我。请转告程安,无论什么麻烦,我们都可以共同面对。我在家等他回来。”
室内重新归于寂静,这次显得格外空荡,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她看着放在墙角的行李箱,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几个小时前对出国的期盼就像一场幻梦。
梦很美,也很短暂。当她从梦中惊醒,蓦然发觉她是多么不自量力,竟妄想躲过霍家的罗网。她早该知道的,但她偏偏不信,反而害了程安……
窗外的天空还是那么晴朗,呈现少见的澄蓝色。阳光有些刺眼,她却觉得身上寒浸浸的,仿佛阳光只是照在另一个平行空间。
她静静坐在客厅里,等待程安回来,反复思量着该对他说些什么。最终等来的是一通电话。
“你还好吗?”她先问。
对方沉默须臾,方才开口:“抱歉,绒绒,我们分手吧。”
分手。
这两个字犹如一个魔咒。她握着手机的手指渐渐收紧,指节处泛着白。
然后她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为什么?”
耳畔传来他低哑的声音:“是我的错,我骗了你,其实我一直忘不了姚思思……我这样的人渣,不值得你喜欢。”
她静静听着,出奇的镇定。
金色的阳光照进来,填满了空荡荡的客厅。墙上有个作装饰的简约挂钟,秒针走动的响声在此时显得格外清晰。
嘀嗒,嘀嗒,嘀嗒。时间像电影慢镜头一样延长。
她缓缓眨眼,心知他的话不是真的。他只是编造了一个拙劣的借口,为了让她死心。
“对不起,是我把一切都搞砸了,幸好我们还没有领证……绒绒,忘了我吧,你值得更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