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遇到了气流颠簸。
她赶紧系上安全带。才刚系好,飞机便向下猛然坠落。强烈的失重感,宛如骤然失足坠入深渊,让沈绒脸色煞白,下意识地抓住扶手。
苏嘉明停止工作,目光投向她。
她实在不想在他面前丢脸,努力保持平静,希望飞机快些通过这段气流区域。
但飞机不但没有平稳下来,反而摇晃得更厉害,骤然下沉又上升,灯光也忽明忽暗。
她手脚发凉,眼睫微颤,尽量压制恐慌情绪。
理智上,她知道自己反应过度。飞机遇到气流颠簸是常见情况,根本不用紧张。根据统计数据,飞机失事的概率远比其他交通方式低。
理智是一回事,情绪是另一回事。
切身体验飞机颠簸与瞬间下沉,感觉如此强烈,令她无法抑制心底涌起的惊惧。握着扶手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心被冷汗濡湿。
这是她从小最害怕的情形。她不怕黑,不怕蜘蛛和蛇,却恐惧这种无法掌握自身的感觉。
就在这时,对面的人忽然解开安全带,起身坐到她身边,并握住她紧抓着扶手的右手。
手背被温热干燥的肌肤覆盖,刹那间,她竟从肌肤相触中汲取到一丝安全感。
但下一秒她就反应过来,这不是别人,而是苏嘉明。
他想做什么?
她侧首看去,对上他清冷的双眸。正想用力抽回手,飞机又重重往下一沉,令她差点惊呼出声。
只听他的嗓音平静而笃定:“气流区马上就会过去。”
语气还是那样置身事外,没什么人情味。但这种极度的冷静对此时的她而言,反而是更具说服力的安慰。
紧绷的神经略略放松,她暂时忘记了抗拒。
仿佛他的预言实现,飞机终于穿过不稳定的气流,渐渐趋于平稳,找回稳定的重力感。她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而在此之前,苏嘉明便收回了手,淡定自若地坐回原位,仿佛刚才的一切并未发生。
沈绒有些尴尬,捡起落在脚下的手机,犹豫要不要说声谢谢。
这种犹豫只在心头停留了两秒,就顷刻消失无踪。
她发现,苏嘉明取出随身携带的手巾,用力擦拭左手手指,仿佛手指沾染了看不见的污渍。那正是他方才接触她的那只手。
这是在嫌她脏?她快要气笑了。
当她不惮以恶意揣度他时,很快就察觉异样。
她皱眉质问:“你是故意让我乘坐这架小型飞机?”
他一言不发,在她看来等同默认。
“你……”她气结。
她从小就害怕气流颠簸。以前在霍家,只要她出行,安排的都是大型飞机,因为那样的飞机能抵抗较强的高空气流,飞行更平稳。前不久周家派去接她的也是大型机。
而这次苏嘉明用了一架小型飞机,原来是故意折腾她,看她笑话?
“苏嘉明,三岁小孩都没你这么幼稚。”她咬牙道。
他不为所动,望向窗外的万顷云海,神色淡漠:“在这高空中,每个人都太渺小。如果这架飞机真的失事,你我都活不成,谁也保护不了你。”
这话说得离题万里,但那种冰凉的语气令她心中一沉。
她咽下反唇相讥的话语,决定无视他。
之后的航程,两人间再无声响。
直到飞机降落,她走下舷梯,忽然注意到这架飞机是十几年前的老机型。
等等,她想起一件往事。这架飞机好像是她送给苏嘉明的?
当年他们都是小孩。沈绒喜欢热闹,霍家为她找来不少玩伴,她喜欢的就留下来。其中有个男孩与苏嘉明年龄相仿,小名奔奔,长得冰雪可爱,笑起来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沈绒一度很喜欢同他玩。
苏嘉明做了个飞机模型,被奔奔抢走弄坏了。当时沈绒袒护奔奔,说她送苏嘉明一架真飞机作为补偿。于是霍家就真的给了苏嘉明一架飞机,沈绒见过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