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很好吃,肚子有点饿,一个没留神就吃的有点多,顾菲菲坐不住,在里间外间来回走动。
儿子儿媳们撩起厚重的门帘进了屋里,外间空无一人,娘呢?
“娘?”顾元初小声的喊了句,朝着里面走,娘不在外间定是在里间。
走到床边的顾菲菲转着身慢悠悠的应:“在呢,你们说你们的我先听听。”为防止儿子儿媳们担忧她又说:“吃得有点撑,在屋里来回走动消消食。”
喔,是这样啊。顾元初找了个椅子坐下,朝着里间说话:“娘,几位老太太有没有跟你说生意上的事?”
眼见大哥落了坐,顾元正三人也寻了个椅子坐下,顾元杰等媳妇坐下后,他才挪了椅子往媳妇身边坐。
“你们说了生意上的事?”从里间出来的顾菲菲不答反问:“你们坐我站着走走。”
顾元良皱着眉头挠了下额角,苦巴巴的说:“李家的问我收不收徒弟,家里在县城还有几间铺子,光靠租金日子过得紧巴,想送两个李家子孙到我跟前学,说他知道规矩,手艺学成开了食馆,愿意给一成利润。”
“你们是怎么想的?”顾菲菲没发表意见先问起几个儿子,又说:“六儿不撑事,六儿媳说到底也是个妇道人家,总有不方便的时候,六房的事我觉得,应该把文觉喊过来听听,这孩子睡了吗?”
“没睡。”顾元良很肯定的说:“更声刚响,还早着呢,两孩子估摸着躺被窝里说话。”很是机灵的来了句:“娘我去喊文觉过来?”儿子越过他得了娘的重视,他是是一点情绪都没有,反而高兴的很,这些事让他捋也捋不明白,不如清清净净的躲灶间张罗。
顾菲菲瞧着六儿满脸的迫不急待就深觉好笑,挥着手说:“去吧去吧。”
“唐家和孙家的一前一后找到我,话里话外问的全是麻将和大炕,像是很好奇,还没怎么往生意上扯。”顾元初说完,接着又说:“我仔细观察了下,孙家对大炕更有兴趣,是看了又看摸了又摸,”
顾元正往大哥话里插了句:“孙家的似乎会泥匠手艺,明儿得想法子探探孙家的底。”
“对,我也有这个感觉。”顾元初点着头:“他像是知道我完全不晓得这里头,东拉西扯的一通说话,看似寻常细细琢磨就是想知道大炕到底是用什么砌出来的,为什么灶间烧火两个大炕能热起来,幸好我觉得他这人不太对暗暗防着。”
一直没说话的顾元杰开口道:“我注意到孙四接触了店里的长工,嘀咕了好一阵,我故意装着不知,就想看长工们会有什么反应,傍晚那会,顾满粮带着长工过来跟我说了白天的事,孙家定是有人跟着泥瓦匠在学手艺,说不定早就暗暗研究着怎么砌大炕,只不过有些地方一直琢磨不透,想借着满月宴来顾家摸摸底。”
砌两个大炕时,由沈有后父子俩领着顾元正顾元杰张罗,店里雇的几个伙计也只是做些杂活搬运等。
孙大夫人,顾菲菲印象深刻:“主动权在我们手里,这时候,便用不着偷偷摸摸的探其底细,可以当面问,不用担心孙家会恼羞成怒,所谓打一个棒子给颗枣,为什么要开门见山的问呢,是咱们有心想和孙家合作,至于能不能合作就看孙家有多少诚意在里头,看似决策权在孙家,实则结果如何仍由顾家牵着。”
“做事或做生意,说白了就是做人,冤家宜解不宜结。”走了会胃里舒服了些,顾菲菲往竹榻里坐拿了个引枕靠着。
顾元初眼神闪动:“娘想和孙家合作?为什么?唐家陈家其门路比孙家更宽财力也更厚实些,单名声来讲,唐家算是名声最好的一户。”娘怎么会挑了孙家合作呢?是担心和孙家生意不成结了仇怨?又隐约觉得娘似乎不是这想法,可话里的意思确是存着合作心思,总不能是吊着孙家,屡有商谈最后生意没成,岂不是更容易结成仇怨,不对,娘没有这想法。
“娘,我觉得选孙家不如选陈家,砌火炕的手艺给了陈青林,陈青林拿着回了贡康陈家,万一这事能成,贡康陈家得了火炕手艺,大哥和春荣可以进贡康书院读书,这节骨眼上咱们又拿砌火坑的手艺和孙家合作是不是太不妥当?我觉得选陈家反而更合适,镇上的陈家和贡康陈家祖上沾着亲,陈青林能到平口镇来,说明贡康陈家是知道平口陈家,两陈之间仍有往来,咱们和镇上的陈家做生意,贡康陈家知道了想也不会有太多情绪。”顾元正沉声道出自己的想法。
顾元杰觉得大哥二哥说的话都不太对,细细琢磨娘的话,就有点儿驴头不对马嘴的意思了,娘到底是怎么想的?像是在说合作的事,又像是在教他们往后要如何行事,不要轻易结仇?所以选择和孙家做生意?不,娘话里的意思不是这个,是什么呢?
厚重的门帘被人粗鲁的撩起,夜里的寒风像是找着了入口般,争先恐后的往屋里灌,顾元良匆匆进来,待儿子进来后,麻溜儿的松了门帘,父子俩一个喊娘,一个喊奶奶,打破了一室的安静。
“你们,你们没说话?一直等着我们呢?”顾元良露出个憨笑,突然的受宠若惊:“文觉,事情是这么回事……”他把李家的意思说了说:“你奶奶说,往后六房的事你也得说说话,行了,你先想想这事要怎么办,想好了就大胆发言,让你奶奶和几位伯伯听听,看他们是怎么想的,多学着点,机会难得。”他拍拍儿子的肩膀。
话刚音落,有些微微打晃的门帘再次被人从外边撩起,刘娇杏朱凤喜柳春香妯娌三个走了进来。
柳春香看到坐丈夫身边的儿子:“文觉也过来了。”说的八成是六房的事,她来的还挺及时。
屋里没了椅子,三人各搬了个凳子往丈夫身边坐。
“奶奶。”顾文觉站起身:“让李家子孙跟在爹身边学手艺,这事我觉得不行,李家是什么人家,与陈家多有连姻扎根镇上百余年,算是一条如今略有没落的地头蛇。大伯是读书人考上了童生在镇上人脉颇广,二则顾家名声颇好不是外来户,三有贡康陈家庶子的交情在,使得李家不得不收起毒牙,想出这等迂回法子,真让李家的人跟着爹学手艺,顾记食馆就真的仅仅只是平口镇的顾记食馆,日积月累镇上的顾记食馆能不能有如今的好生意还是两说。”
侄子文觉的话让顾元杰眼前一亮,此担忧很有道理,如此浅显娘应该能想到,他略带试探的提问:“娘,家里和孙家合作的话?会不会也有这方面的隐患?不光是孙家,唐陈两家名声确实好,可生意上的事,不是一朝一夕有起有落多正常,外人看热闹普通老百姓也猜不到里头的猫腻。”
“这么说,生意还得捏自个手里?”顾元初看看四弟,目光落到了娘身上:“唐陈李孙四家会愿意?文觉说得确实有点道理,这些乡绅们暂时不会连手对付顾家,是对方方面面颇有顾及,但这点子顾及很薄弱,一旦他们知道得不到利益定会想法子连手对付顾家,到时候顾家才是真正的难,这情况就算我考上秀才也撑不住,除非贡康陈家主支力挺顾家。”他摇着头眉峰紧锁:“不可能的,顾记麻将生意太好,平口镇的乡绅们不掺和,迟早也会惹了县城那边的眼,必须分些财出去,咱们现在就是抱着个金疙瘩在过街的嫩娃娃。”
顾元正接过大哥的话:“娘我们兄弟几个商量过,麻将和唐家搭伙做生意,大炕可以分给陈家,李家那边想送子孙到六弟跟前学手艺,不答应,但是可以和李家合伙到县城开个顾记食馆,这事一时半会成不了,得阳德学会了顾记的全部特色菜,如此一来唐陈李三家和顾家算是一条船,孙家那边生气也就不足为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