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也瞪了他一眼,但也知道他说的是实情,气冲冲地又躺回去了,捂着胸口,直喘粗气。
“这就气死了?”
迟也重重呼出两口气。“气得我胸疼。”
喻闻若劝他:“小心气出乳腺结节。”
迟也莫名其妙地抬起头,看着他:“男的也有乳腺结节吗?”
喻闻若特别笃定地哄他:“人都有乳腺。”
迟也皱着眉头,让他三句两句,居然茬开了话题。关键是他真的胸疼,刚才火得一口气没上来,呼吸一下都觉得疼。喻闻若伸手过来给他揉,手法还挺下|流,揉得迟也抬脚就踹他:“你他妈还是个人吗?!”
喻闻若一闪,躲了过去,又拍拍他的腿:“行了,别气了。一会儿你律师到了,谈谈打官司的事儿吧。”
迟也虽然不用自己的手机,但是他没有完全跟世界隔绝。得亏了他那一手记号码的绝活儿,这两天都是用喻闻若的手机给律师打电话。他派头大极,不方便出门,就把律师约到了家里。喻闻若顺势回避——今天他怎么也得回去上班了。
迟也斜了他一眼:“你还不走?”
喻闻若站起来,抓着迟也的手机走了。“我等杨律师来了再走。”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厨房里已经弥漫出了一股不祥的焦味,喻闻若仍旧气定神闲的,戴上了他的隔热手套,从烤箱里取出表皮焦黑的饼干,看也没看,直接扔垃圾桶了。
他扬着嗓子,往卧室里喊:“我中午让小简给你送午饭回来!”
迟也哼唧了一声,表示听到了。
喻闻若把迟也的手机放进兜里,打开自己的手机,看见杨律师给他发了一条信息,说快到楼下了。他想了想,飞快地在手机上打了一行字。
“暂时不要告诉他那孩子的事情。”
杨律师很快回复:“好的,我会注意。”
喻闻若跟杨律师打了个照面便出发去办公室了,比起正常的上班时间已经晚了近两个钟头。这两天没他在,会都是小杭带着开。他们这个专题组在喻闻若手底下打磨了一年多,早已独当一面。喻闻若一坐进办公室,小杭就跟着进来汇报了。
喻闻若抬头就问:“那孩子还活着吗?”
小杭点点头:“联系到医院了,但是情况不太好。”
喻闻若脸色顿时不那么好看了。
他所说的“那孩子”是迟也的一个粉丝。昨天晚上,在迟也指控张念文这件事爆发到白热化的时候,突然有个账号留下了一封遗书,诅咒所有伤害了迟也的人,自称要变成厉鬼去报复这几天脱粉的和骂过迟也的人。因为措辞实在幼稚,不少人还恶意地嘲讽了这个人。但是到了昨晚十一点,她突然发布了几张血淋淋的照片,一张是割开手腕的样子,另一张是用血在镜子上写“去死吧”的字样,同时留言称“血流得好慢啊”。到了这个地步,依然有迟也的黑粉留言说:“那你跳楼啊,跳楼快。”
这几张照片很快引起了迟也粉圈内的震动,她们一边转发着接力求助,一边散播着绝望的情绪。到晚上一点多,已经有超过十几个人在网上留下了遗书要去自杀。各地都在出警,而最先割腕的这个女孩子,终于在凌晨两点半被四川地方民警找到。
她真名叫顾曼语,今年才14岁。在那个黑子对她说“那你去跳楼啊”以后的二十分钟,她拉开家里的窗户一跃而下。
喻闻若在早上七点就接到了小可的电话,那时顾曼语仍在医院急救。他们一致的决定是暂时不要告诉迟也。阿芝早上来了一趟,只字未提顾曼语。
小杭这边给的信息有限,喻闻若也没多少心思去听别的事情,汇报了没一会儿,徐穹在他门口敲了敲。
她一点儿没给喻闻若缓冲的余地,直接开口通知他:“我们得把那期访谈删了。”
“为什么?”
“早上接了个电话。”徐穹语焉不详,没说电话里是谁,“现在闹出人命了,性质不一样了。”
喻闻若听明白了,brid被约谈了。
小杭补充了一句:“而且从今天早上开始,所有关于迟也揭露张念文的相关话题全灰了。”
“一个孩子跳楼了,不去追问家庭和教育的问题,反倒来堵媒体的嘴?”
徐穹不耐烦地回他:“这事儿你别较劲。没用。”
喻闻若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想了一会儿,好像还想着争取一下似的:“还没有闹出人命……”
小杭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喻闻若的话头被打断。他和徐穹都转过脸来盯着小杭。那一瞬间,两个人心头都同时升腾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