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闻若原本以为他对汤华说的那句“慢慢考虑”只是那么一说,没想到汤华还真的“慢慢”考虑了起来。将近两个月了无音讯,蕾拉的书都印好了,出版社这边一再打电话,想确认能不能把汤华的名字印在腰封上,喻闻若也没办法给个准话,最后只好没放。迟也去辗转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汤华那部讲边疆少数民族的电影审批没过,让打回来修改了。
这部电影定了要参加五月的上海电影节,但这已经是第二遍打回来修改,还是没拿到龙标。汤华每天焦头烂额,到处在找人打点,看重审能不能过,一时也顾不上新的项目。
“那要是重审还过不了,怎么办?”
迟也耸耸肩,习以为常的样子:“那就上映不了。”
喻闻若反应了一会儿:“那就砸手里了?”
“很正常。”迟也漫不经心地回答他,“以前拍之前就得审剧本,剧本不过,立项都不给立。像汤导这种敏感的题材,一开始打回来了倒也省得麻烦。现在可好,剧本不审了,就让你拍,结果拍完就是不给龙标,那有什么办法?砸手里好几年的戏多了去了。”
喻闻若犹豫着:“那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迟也都让他逗笑了:“我哪有这本事?”
喻闻若“哦”了一声,也不说了。他原本是觉得迟也在电影圈混了这么些年,多少能有点儿路子。迟也都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这个情况。那时候他年纪太小,什么都不懂,张念文也不让他懂。他连电影分账都参与不了,更别说有什么能力插手上面审核了。
事到如今,唯一能证明他确实在电影圈混过的,也就只有上海电影节的开幕邀请了。
“但我不去。”迟也闷闷的。他趴在床上看剧本,喻闻若坐在床边看股票,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喻闻若没抬头,问他:“干嘛不去啊?”
“我又没电影作品,去干吗?我稀罕那红毯啊?”迟也嘟囔着,还有一层原因没说——张念文前两年开始做上海电影节的评审组成员,年年都给迟也发邀请,故意恶心他。
喻闻若想了一会儿,回头看着他:“因为张念文啊?”
迟也含糊地“嗯”了一声,不否认,但也不解释。他们谈到张念文的机会非常少,喻闻若看出来迟也不爱谈这个。之前追问过一次,迟也后来急了,又发了一通脾气。说反正就是闹掰了,你长这么大没跟人闹掰过啊!把喻闻若堵得没话了。
喻闻若猜来猜去,选择了外界流传最广的一个说法,说师徒俩是因为利益问题闹掰的。张念文太抠了,迟也拿了这么多奖,张念文还跟他压片酬。而且迟也当时的经纪约也签在张念文名下的公司,相当于迟也一直在给张念文打工,自己其实没赚到多少钱。后来他非要脱离张念文,把自己这些年赚的全赔进去了都没够,讲得不好听一点,当时是蒋以容给他赎的身。
这些大半都是实情。虽然比起真正的原因,钱的事情可以忽略不计,但迟也很高兴有这么一个万能的挡箭牌。反正他在钱的事情上一直没多少头脑,跟他同一拨混娱乐圈的,不管还红不红,差不多都已经开始自己当老板。唯独迟也,除了在立欣有一点股份,其余的钱全打回去给家里了。所以这个理由在喻闻若看来极其合理。
“说到这个……”喻闻若突然问他,“你的资产全是迟叔叔在打理?”
迟也懒懒地“嗯”了一声:“怎么了?”
喻闻若挑了一下眉毛:“没怎么。”
他这样迟也会信才怪。他“啪”地合上了剧本,扑过来,吊在他脖子上晃他:“怎么了!说!”
“没怎么!”喻闻若让他掐得哭笑不得,“你爸之前给我打了个电话,问了点投资的事情。”
迟也眨眨眼,“啊?”
喻闻若一脸理所当然:“我们上次就加微信了啊。”
“所以?”这个迟也知道,他不知道的是为什么迟良投资要问喻闻若。
喻闻若:“可能是因为……我在朋友圈分享过两篇关于投资的消息?”
迟也:“?”
他怎么没看见?
喻闻若笑着在他脸上拍了一下:“你肯定看见了。”
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迟也肯定看见标题就直接划过去了。
迟也追问他:“然后呢?你跟我爸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喻闻若摇了摇头,把平板上的文件给他看,“你看过这个吗?”
“这什么?”
喻闻若皮笑肉不笑:“你的资产。”
迟也眨眨眼,抢过去想仔细看看,但只一眼就被那些图表晃晕得有点晕。喻闻若看着他的表情,无语地叹了口气。他一叹气迟也就慌了,“怎么了怎么了?我要破产了吗?”
“你保证今年不要跟任何品牌解约就不会。”喻闻若把平板又拿回去,继续专心致志地看。迟也看着他的神情,突然有些扭扭捏捏地抱怨了一句:“我爸怎么这么相信你啊?”
这一点喻闻若也有一点惊讶。从他目前了解到的情况来看,迟良在理财上是个非常保守的人。但也正是因为了解了一点,喻闻若感觉迟良整体的投资结构问题就很大,想说来看一看整体资产状况再给建议。一看才发现这完全就是迟也的资产。
但喻闻若没说这些,只是头也不抬地回答:“因为他从我下棋的路数里判断出我是个老实人。”
迟也突然觉得把钱交给他爸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他怀疑地把喻闻若的脸拧过来,皱着眉头打量他:“你不会是为了我的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