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元朗也不生气。孩子们已经排成了整体的队形,在老师们的带领下坐在了操场上,基金会的发言人已经上了台,在调试麦克风。喻闻若和徐穹都站在那个讲台的边上,而所有其他的人都挤在孩子们的座位后面。
迟也给一个穿着基金会文化衫的女孩子腾了点位置,跟邹元朗往边上站。
邹元朗压低了声音:“我不是想跟她复婚,我只是想见见女儿。”
这事儿圈里人都知道,徐穹离婚离得非常绝情,邹元朗被她扫地出门,一分钱都没带得走。女儿立刻改姓了徐,从来不允许跟邹元朗见面。这一对本身也是女强男弱的搭配,离婚的时候徐穹在brid已经坐到了出版人的位置,而邹元朗还只是一个二线刊物的时尚编辑。他们离婚之后,徐穹利用自己的人脉赶尽杀绝,邹元朗一度丢了工作。后来是邹元朗跟《浪潮》的前任主编有点私人关系才进了那边的编辑部,随后便扶摇直上,没两年就做到了主编——当然,不好听一点的传闻是,邹元朗是靠男人睡上去的。
就无怪乎这两人后来会闹得这么僵。离婚九年了,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却连逢场作戏演一演和平都做不到。
迟也皱眉:“这么多年了,怎么突然想见女儿?”
邹元朗笑了:“你没当爸,你不懂。”
迟也:“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干嘛非得找个女人结婚……”
邹元朗很讶异似的,看了他两眼,嘴角含了一抹诡异的笑意,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笑你跟喻闻若在一起,近墨者黑。”
迟也不是头一天知道这些事,不过以前他从来不会评判别人的对错,更像是与他无关。不过现在迟也跟喻闻若在一起时间长了,也染了一身道德制高点的味儿,动辄开始批判他了。
邹元朗忽然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徐穹是有感情的。”
迟也愣了一下。他没听说邹元朗是双,在跟徐穹离婚之后,邹元朗身边就全是男人了。
“你……”
台上基金会的发言人已经说完了,虽然一个字都没听,但他们还是礼节性地鼓了鼓掌。
邹元朗在掌声的掩映下低声道:“我从来没有在徐穹以外的人身上动过感情。”
迟也大为惊异:“你可别现在跟我说你是直的。”
“那倒也不算。”邹元朗耸耸肩,“我对女人没什么兴趣。”
“……”迟也消化了一会儿,试图用自己的话组织一下,但实在没消化得过来,只好放弃了,“你在说什么东西?”
虽然早就知道邹元朗换床伴如换袜子,对谁都不太走心,但迟也实在是无法理解他这短短的两句话。这为什么不能是个简简单单的骗婚的故事呢?
邹元朗好像还想再解释一遍:“我是说……”
“啊啊啊……算了算了,我理解不了你们文化人。”迟也心烦地打断了他,他现在没这么多闲心管邹元朗,“你突然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太走心了。他觉得他跟邹元朗虽然一直关系不错,但也就是很浅的关系不错,没到这种掏心掏肺、寻求互相理解的程度。
邹元朗也不介意,平淡地笑了笑:“最近喜欢跟人分享一些想法。”
迟也心里突然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你不会是……”
“嗯?”
迟也犹豫了一下,他本来想问邹元朗是不是生了什么病。上回见他就觉得他气色不好,而且这两次见面没隔多久,他就肉眼可见地瘦了不少。还有这种什么“想见见女儿”“跟人分享一些想法”的说辞,都弥漫着一种诡异的不祥气息。但这种话讲出来不太礼貌,迟也还是咽了回去。
“没什么。”他搪塞了一下,“你没事儿吧?”
邹元朗没再说什么,简短的仪式结束了。迟也要去给大一点的男孩子们上课,而邹元朗要去陪着特殊儿童做复健。
小可手里端着相机,快步走到迟也身边:“你刚才跟邹主编说什么呢?”
“没说什么。”迟也看了看她挂在怀里的相机,“今天还拍花絮啊?不是不发通稿吗?”
“总要备着。”小可眉头还是皱着,“这事儿咱们尽量低调,你可千万别跟媒体随便说。”
迟也有点儿不耐烦:“我又不傻。”
他转身走了,没看到邹元朗走到了不远处的康复训练室门口,然后毫无征兆地倒在了地上。
喻闻若跟徐穹两个人把消息瞒得很死,整个活动依然有条不紊地在往下走。迟也给孩子们上完课以后还给他们讲了童话、做了游戏,期间有几个女孩子也跑了过来,红着脸给迟也送上了小礼物,还有一个要求跟迟也拥抱一下,并且说以后也想去拍电影。后面的这些内容都不错,小可拍了不少花絮,跟阿芝两个人就地开始剪辑,准备当做正向的宣传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