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一直守口如瓶,相关种种,能推到书上推到书上,能推到人上的推到人上。这种实在找不到书或者人背锅的,就自己厚一厚脸皮。
比如现在。
爱女常有些时人看起来荒诞,过后却又知道其中厉害的举动。比如小汤山那些个庄子、土豆后来的玻璃等。
用事实让所有嘲讽她的人闭嘴。
类似的事情经历太多,胤禛倒也没有直接质疑她那口罩的效果,只问起她所说的疫病传播方式。
“疫,《说文解字》中释义为民皆疾也。从疒,役省声。人有疾病而倚箸之形是疒之范式。驱使兵车是役之范式。疒,役两范式叠加,像兵车行动一样的疾病在流行。而时疫呢,故名思义,就是某个季节流行的传染病呗!”
宁楚格又一筷子鱼肉喂过去,真一边侍疾,一边名词解释系列。
胤禛:……
就彻底明白,劝说、命令,什么都不如加快用膳速度来得更有效。于是直接接过碗筷,三下五除二地干掉了碗中剩余。再对目瞪口呆的宁楚格挑眉:“你也长话短说?”
“好好好,知道您疼女儿,舍不得与女儿多接触,怕把女儿也传上。可苏公公都贴身伺候您这许久,依就安然无恙。就说这个病啊,虽过人,但也要讲究一定条件的。”宁楚格摇头,继续做起科普小能手:“女儿遍翻医书,对疫病传播有这么几条小总结。”
“最厉害不过天花这类,能通过空气传播的疫病。那病人就好比是个毒气作坊,他所触碰到的物件,血液、□□、汗液、排泄,甚至呼出来的气里都带着危险。除非已经见过喜、种过痘的,否则但有接触,很难幸免。”
胤禛点头,正因为如此,满人才谈花色变。
初时他们先祖远居关外,逐水草而居。天气冷,人口少也没有传染源。从未感受过那恶疮的威力,自然也无防范之法。一旦得上,死亡率高到吓人。
以至于太宗皇帝在位期间,连攻伐明朝都得避过了四到八月这段天花肆虐期。便出征,以尽量选已经出过花的。如此,也还是免不了有许多将士倒在那恶疾之下。
睿亲王多尔衮下令攻打山海关,肃亲王豪格就曾怀疑他有意置自己于死地。
后来他倒是躲过去了,其弟多铎却因天花殒命。先帝的孝献皇后董鄂氏,先帝,以及先帝的十四个子女,其中高达九个都是亡于天花。
皇室尚且如此,更何况寻常百姓家?
以至于当时民间有句话:养儿只一半,出花才算全。
连皇阿玛能以三子身份越过二伯福全,成了新皇,都因为他出过花,见过喜。
小小天花,竟然能成为影响皇位传承的决定性因素,说来也是令人唏嘘。直到皇阿玛启用傅为格,推广人痘之法,才算稍稍遏制了天花肆虐的脚步。可因为人痘法的凶险,还是有不少勋贵人家选择避痘。
提及此,胤禛就不由摇头。
宁楚格见她担忧,忙安慰:“女儿只是以天花为例,可没有说您这症候能有那般恐怖的传染力。事实上,疟疾多半靠蚊虫叮咬传播。”
呃???
胤禛眉头紧皱,是真的被惊到了:“黄帝内经中……”
“是是是!”宁楚格笑着打断他:“皇帝内经中确实不是这么说的,现在也没有哪本医书上明确将疟疾传播的元凶归结在蚊子身上。”
“可就好像土豆被推广之前,没有人相信它能高产如斯。能做主粮又能做菜蔬,不挑地,有条件的地方还能一年两三熟一样。往圣先贤没说的,不代表就不存在对不对?只不过现在没有实例来证明女儿所说,所以暂时只能将之成为推论。”
“等证实了,被更多人认可了,这也就变成了发现或者发明!”
说这个话的时候宁楚格把头昂得高高的,像只骄傲的小天鹅。
看得胤禛摇头不止:“道理虽然是那么个道理,可时疫不同于土豆。那时节你自己手中有钱有地有俸禄,也尝到了土豆的美味,甚至连销路都找好了。失误的就会本来就小,便都赔了,颗粒无收了也没甚了不得。说白了家大业大,不差那仨瓜俩枣。”
“可这疟疾,时疫,弄不好会要命,会摘了你阿玛的心肝!是能随便拿来冒险的么?”
说完,四爷扭头不看爱女那惊喜又错愕的小表情,只对苏培盛大喊:“赶紧的!送你公主回去休息,如无必要。让她少往爷面前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