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府的客房中,暂住在此地的曲云阔正看着书。
那是他在此次的游学中得到的——由宰相谢巍的女儿,陈州知州谢羽修替其父整理和编修的新学经义。
里头所记述的,俱是谢相所提出的新法及释义,还有他在朝堂上与其反对者辩论时所说之言。如此书卷对于他这般支持新法之人来说,堪称珍宝。
此次曲云阔求得了一套这样的新学经义,并在游学时便亲手又抄写起了另一份。
他原本想要将他抄写下来的那份送给他的一个朋友。
他也在写给那位朋友的信中提到了这件事。
只是……现在他却犹豫了。他也不知以孟瑶的心性,是否真的需要这样的书卷。
曲云阔自知不是至诚至真之人。他做的很多事也自有他的目的。
国子监中的许多人都说他无甚出身,却为人很是傲慢。然他只是觉得那些人都不值得他耗费时间去结交。
那些人于他无利,也于他无益。
原本,孟瑶也应当是不值得他耗费时间的很多人里的一个。
但他们就是成为了朋友。而后他就有了一个无论发生何事,都会站在他这边的朋友。
有时曲云阔也会感到困扰。
因为他并不知道应当如何同这样的人交往,他不知道自己可以给到孟瑶什么,又应当与之交换些什么。
终于,他试着把藏在自己心底里的一个很重要的秘密告诉对方。
但仅仅是在四个多月后,盛京城里便已传出了很多与此相关的风言风语。
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着他。
——他似乎……看错人了。
这也应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将来他改正,并保证自己不再这样轻信于人便好。
只是,他当真看错了吗?
又或者,那只是孟瑶的一次无心之失?
一旦曲云阔想不明白自己应当怎么做,便不知自己应该如何去问孟瑶。
“云阔!云阔!”
孔克今日丢下一心只想留在府中看那新学经义的曲云阔,同他的几个表姐表妹堂姐堂妹出府游玩。
才一回家,他就跑来找曲云阔分享让他笑得很是开心的“趣事”。
“曲云阔!”
孔克快步走到曲云阔所住的客房,正口渴着,便走去茶台。
曲云阔见状便也即刻起身,先是给孔克倒了一杯已然放凉了些许的开水。而后他就将宽大的衣袖稍稍拉起,将他先前磨好的茶粉过筛,替孔克点起茶来。
曲云阔等待了片刻,待到孔克连喝了几杯水,看起来也不那么渴了,才开口问道:“何事如此慌忙?”
孔克则是难掩兴奋地说道:“我这哪是慌忙?我这是着急和你分享我刚听来的趣事。”
曲云阔刚好将布巾放到了开水壶的壶柄上,便问:“趣事?”
“对,就是趣事。前些天的时候我和你说过的尹安卿家里的事,你还有印象吧?今天我便听说尹安卿的傻儿子在家里闹起来了!”
其实,尹安卿那儿子也不是真傻。就是轴得厉害,又有母亲给他撑腰。
在堂堂翰林院学士尹安卿那里,可没少闹出有意思的事。
而一说起这事,孔克可就太精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