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粲一愣,下意识低头看去,却一眼发现自己身上寝衣睡得实在挺乱,忙不迭地整理了一番后才答道:“没有啊。怎么了?”
“……”云端沉默半晌,突然站起身来转向门口,她背对着商粲,看不到她面上神情,对商粲的问题也避而不答,“没什么,那我走了。”
从早上开始就云里雾里的,商粲这时才发现窗外天色都还没亮,算起来都还没到自己该醒的时候,或许该说是多亏了睡梦中突然传来的心悸,才能让她突然醒来,得以看到云端一眼。
心知若不是她自己醒了的话云端怕是不会叫醒她的,商粲心神一乱,心中的话语没过脑子就脱口而出:“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这是商粲这些日子以来头一次有胆子这样追问云端,她自己都被这下意识吓了一跳,出声之后就缩了缩脖子,严阵以待地挺直了脊背。
而云端脚下一顿,应声停在了门口处。她平日来商粲房里时都不会佩剑,故而眼下在她腰间晃动着的红色流苏就格外显眼。商粲心头一跳,正想要定睛仔细地看看云端的佩剑时,那人却忽的动了动身子,将佩剑掩在商粲的视线死角里。
“……没出什么事。”
不知是不是商粲的错觉,云端的声音显得比平日要轻缓几分,似有种怅然的倦意:“……只是做了个噩梦。”
商粲没来得及继续追问是做了什么样的梦,云端就再无停留之意,径自推门离去了。独留她在床上愣了好一会儿神,才慢慢站起身来,披上外衫坐到桌前。桌上摆着个餐盒,显然是云端带来的。商粲打开看了看,这次只有一人份,显然云端这次并没打算和她一起吃。
而餐盒旁还放着枚朴素木牌。商粲一打眼就知道这和她曾经有的锦囊是一样的储物道具,她稍用灵力驱动着看了一眼,发现里面整齐放着不少吃喝穿住之类的相关事物,总归都是她可能会用到的东西。
商粲放下木牌,抬眼看到洗脸架处已经放着一盆清水,她走过去洗了洗脸,看着泛起涟漪的水面发起呆来。
云端准备这些东西花了多久?昨天有没有好好休息?她是要离开很久吗?
心头莫名有些空落落的,商粲忙摇摇头擦干脸,回到桌旁吃起她的早餐来。小笼包还热着,内里汤汁鲜美肉馅嫩滑,商粲却只是嚼的愣神,半点味道都没尝出来。
她没来由的觉得怅然,也说不出是为什么。明明云端才刚走,她却又想见她了。
之后的两天实在有些难捱。
与云端失联的焦躁渐渐堆积起来,比往日在非望里时的速度快的不是一星半点,连商粲自己都对这份情绪的过分汹涌感到讶异,却又无计可施。
平心而论,在是否能见到云端这方面,她出来之后的待遇和在非望里的时候其实差不多。总归她都是没办法自己主动去做些什么的,都要仰仗别人才能实现。以前是仰仗云端的剑灵,现在换成了云端本人,也不知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把捧了一下午的书合上放到一旁,商粲脑子里一个字都没记住,抬眼看到桌上的灯又开始明明灭灭地闪烁,于是稍稍抬了抬手指,让火光重新稳定起来。
也只有在云端不在场的时候她才会这么做。商粲其实最开始就意识到了她又可以调用天火了,最初还觉得身体中灵力的流转有些滞涩,到现在也已经差不多解决了。尽管远没恢复到能与人交手的地步,但点个灯这种事还是绰绰有余的。
尽管云端不提,但商粲第一次在云端面前点灯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云端是不喜欢她这么做的,故而她就学乖了,再也不在云端眼前动用任何灵力。
云端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她,她就交出去什么样的自己罢了。
不知不觉间,窗外的天色已是一片漆黑,商粲一边有些茫然地想着她这一天好像什么都没干就过去了,一边站起身来准备合窗入睡。谁知她刚刚走到窗边,耳侧就忽的听到了夜色中隐隐传来阵略显凌乱的脚步声,似是正从不远处向这边靠近,目标很明确的是这间屋子。
商粲心头一紧,她迟了半拍才辨出来者的身份,慌忙走到门旁用力打开门扉。她身后拖着的铁链锵锒作响,声响还未停止下来,那个携着夜色清寒的白色身影就重重地撞进了她怀里。
被始料未及的冲击撞得后退了两步才站稳,商粲下意识揽紧了云端,先伸手去关上了门。尽管知道这里是青屿,但她仍守在门边凝神听了半晌,直到确认云端身后没有追兵后才稍稍定神。
她这时才忽的惊觉,怀中的人在褪去天寒地冻带来的寒意后周身简直热到发烫。商粲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也顾不上对她们此刻过分亲密的姿势做出什么反应,一边小心安抚似的拍着云端的背,一边轻声唤道:“云端、云端?你听得到我说话吗?出了什么事?”
而云端在扑进她怀中后就像失了力气般软软倚在她肩头,商粲能感受到她似乎在发抖,人应该还是清醒的,但肩头传来的呼吸一下轻缓一下粗重,都夹杂着滚烫的热意,怎么看都不对劲。
大约是听到了她的呼唤,云端稍动了动,似是想要抬起头却又失败了,只勉力将原本垂在腰间的手抬起,无力地捉住商粲的衣襟。
“……好热。”
脖颈处闷闷传来的声音也显得虚弱,气声多过实声,褪去了平日里的清冷,反倒添了几分朦胧的甜腻,唇齿开合间吐出的热气扑在商粲脖颈上,激的她不自在地向后缩了缩。
暗骂自己这种时候还会冒出些不着调的想法,商粲再不敢怠慢,慌慌张张地把云端抱到床边放下,一直乖乖埋首在她肩窝里的人到要被放在床头时却不再配合,只默不作声地捉着商粲的衣襟不放手。商粲无计可施,只好先顺着她的意思也半坐半跪在床侧,焦急追问道:“到底怎么了?是着了凉还是哪里受了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