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了。
大猫:“……”
这梦还做得跌宕起伏,挺有意思。
阐述完自己的梦境,言音睁开眼睛,对大猫冷淡的反应不太满意,强调道:“真的好吓人的,那家伙瞪着眼睛,一个劲往眼前凑,长得跟中元节的阎罗鬼具一样……你还记得吗?”
“……”
白阙当然记得——
去年中元节,这小家伙在摊子上买了一个小孩用的木面,巴掌大小,上头用朱红赫黑画了张狰狞的鬼面,据说戴上可以吓退孤魂野鬼,不令其近身带来病灾。
说实在这玩意儿没什么用,充其不过是个凡间习俗。小家伙特地买回来,转眼就许诺了十几条亲手烤的小鱼干,好说歹说地戴在了小猫脑袋上,还配了件小衣服,嗷嗷叫着可爱。
白阙不懂,为何那时喜欢得满地打滚,梦里就被吓得满山乱跑了呢。
他忽觉世间参差。
随后就闻大猫口吐人言,声线清越,隐含委屈,“小白眼狼。”
这头还忙着安神定魂,你在梦里倒是也不忘嫌我。
“??”
言音眼睛一眨,小脸呆滞。
惊觉现实与梦境似乎出乎意料地重叠了。
大猫询问道:“睡傻了?”
言音说不出话了。
大猫也不计较,抬爪给她按下去,安抚道:“再睡会?”
既然神魂能呈现出一个还算完整的梦境,就说明识海状态比先前要来得稳定,比那乱七八糟的碎片好些,算是已经脱离了濒死险境。
大猫决定再接再厉。
而言音直挺挺地躺在大猫怀里,像一条正在风干的小咸鱼,睁着死不瞑目的眼睛,仍是有点懵逼。
傻傻发了会儿呆,那些被无意忽视的记忆才逐渐回笼,想起睡前发生的事,她面上一红,下意识地偷瞄大猫。
眼神鼠鼠祟祟,一下就被大猫逮到了,他劝道:“别想了,睡吧。”
争取再做个好梦。
言音捂住脸,恨不得自己刚才什么话都没说过,整条鱼哧溜一滑,从大猫眼前消失。
救命。
一定是我起床的方式不对。
外头太阳逐渐下山,屋子里头也就跟着凉了些。
大猫看了她一眼,悄悄伸出爪子,抓住自己尾巴尖尖,慢条斯理地捯饬成一个窝。
再把这条捕获的小咸鱼放窝里藏好,仰头打了个哈欠,脑袋搭在前爪上。
晚安。
……
在多年之后,言音独自站在书斋的最深处,回想起弦月下度过的那几个夜晚。
那时她与身边的人嬉笑怒骂,沉溺于逃出生天的喜悦之中,听着山下小镇敲响的打更声,嗅着秋风中吹拂而来的红薯香气,在月色中等待着归乡。
全然不知,厉鬼已在平静的水面下张开了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