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步想给四花玲子一个选择,他希望他的警示能让她放弃计划。
平日江户川乱步不懂何为他人隐私,这个时候却也懂得了克制自己,没有一下子就揭开对方心里鲜血淋漓的伤口。
他迫切地追问,只想听见四花玲子的一个回答,一个正确的选择。
为了一个人渣,脏了自己的手,玷污自己的灵魂,从受害者变成凶手,这是何其残忍的事情,她怎么能去赌那虚无缥缈的运气,认为警方查不出来是她犯罪呢?
江户川乱步不是很明白自己为何生气,为何感到委屈。
其实这是最原始的正义感、善良作祟,而懵懵懂懂地行走在偌大人世间,尚分不清善与恶的孩子断然没办法在这个时候辨别出来。
这位年轻的母亲,紧紧地抿着双唇。
明艳活力的苹果红色号口红,显示着她如花盛放的芳华,掩盖着她被乌云压抑、暴雨拍打,即将凋谢的磨难。
“您不要再捉弄我了,我能做什么呢?”四花玲子轻轻扯动嘴角,露出一个似笑又似哭的笑来。
很遗憾,四花玲子没有选择江户川乱步想要的那个答案。
她感觉大脑的那根弦快要断掉了,她不愿收手也不能收手,如果,如果没杀掉那个人的话……
四花玲子强行压下自己的慌乱与惊惧,脱口而出:“非要说我打算杀人,也得拿出证据来吧!”
话音刚落,她就知道自己犯错了。
“唷,你终于说出来了。”这个洞察了一切的孩子,碧色眼眸里尽是了然和狡黠。
江户川乱步呼出一口气,“噌”地从东倒西歪的状态里脱离,扶住椅子把手坐好:“我可没有说过,侍应生小姐你打算杀人这句话喔?”
旁观的几人在这个时候,也终于看明白了怎么回事。
降谷零瞪大双眼,他能感受到心跳的加速,这是旺盛的好奇心和争强好胜的欲望所致。
才一个照面,江户川乱步就能看出来那个人的犯罪预备吗?
如果不是确切发生在他们眼前,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侍应生小姐想要证据,那我问你——”江户川乱步稍有迟疑,到嘴边的话就这么卡住了。
他闭上双眼,神色是难得一见的冷肃,再睁开眼时,动摇已经从他眼中驱赶而出,只余坚定。
“我问你,你敢把你的袖子拉上去吗?”
四花玲子呆愣在原地。
“你不敢,”江户川乱步的眼睛犹如一块明镜,清楚地映照出女子在这段不幸婚姻中遭遇的不公,“你很清楚,你的胳膊和腿上全是被你丈夫打出来的伤痕。”
“不只是手脚,还有脸,不然你不会化这么浓的妆,这些都是他酗酒后造成的。”江户川乱步喝掉最后一口点餐就送的冰水,把杯子里的冰块含在嘴里,右脸颊鼓鼓的。
“预备杀人的手法太简陋了……就是把毒药注射进冰块里,利用你丈夫平时的习惯,让他在喝蒸馏酒的时候,把酒里的毒冰块吃下去。”
“你完全没想着事后如何掩饰自己是杀人犯这个事实,但你想赌运气,万一警方蠢到没有查出来呢。”
江户川乱步仰起脸来,注视已经泪流满面的女侍应生:“如果运气好没被发现,从此女儿便能够成功逃离地狱,如果运气不好,以杀人犯名义入狱,那也是自己会死而已,和女儿无关。”
“但是你的女儿呢?你问过她想失去你这个母亲吗?”
“你问过,她想成为杀人犯的女儿吗?”乱步的声音不大,话语却尖锐地刺痛了对方内心最为柔软的地方。
四花玲子眼睛通红,嘶哑的声音近似尖叫,又深怕别人窥听到,压低了音量:“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忍耐了那么久,换来的只有无穷无尽的痛打,那个人,我除了杀了他,我能怎么做?!”
“我不知道你要付出多大的勇气,多大的代价才能逃出地狱。”江户川乱步知道横跨在这段婚姻之间的,是社会偏见和舆论,是法律的暧昧不清。
哪怕这个女子是彻头彻尾的受害人,旁人也能从她身上挑出错来,没有他人帮助,连结束婚姻都是难事。
“我会帮你的。”黑发少年许诺道。
他的眼睛明亮透彻,语气谈不上温柔,饶是如此,最大受害者松田阵平竟也看不出之前毒舌难搞的半分模样来。>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