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墓最后修缮的这两年,全部都是王俟亲自监工的,在厉纯看来,规模并不大,也不豪华,真不知这两年到底动了哪里。
一层层墓道走过,到了主墓室,眼前所见让厉纯大为惊讶。
周围都是青石,地面是黑石,棺材也是黑的,本该是肃穆的墓中,竟出现了不合时宜的红。
那些红线丝密如麻,连接着墓室的四角四周,被红线裹着的是一具棺材。厉纯问:“这怎么会有副棺材?”
王俟跪下回话:“那是空棺,太上皇不想一个人走得太寂寞,这才提前弄了一副空棺进来。”
厉纯:“说实话,否则办你个监工不力。”
王俟的靠山彻底没了,他不敢欺瞒圣上,加上太上皇早有告之,如皇上发现了这里的隐情,让他如实相禀。
“这叫压棺阵,是太上皇生病期间想出的慰籍之法。那副空棺里其实也不是全空,里面放着太后的头发与衣物,封棺后埋入此,以灵线缚之,等到太上皇的棺材进来后,压在此棺上,以束铃绳将两具棺材相绑,此阵即成。”
厉纯问:“此阵求的是什么?”
王俟:“求的是下一世姻缘。夫妻恩爱,生死不离。”
厉纯闭了闭眼,叹了口气,又想到父皇与他说的最后那番话:
“那是我最后的念想”
“但如在我后事上忤逆,我绝不原谅你”
最后停留在厉纯脑海里的是这句:“你做的一切我都可原谅,谁让你是我一手养大的孩子呢。”
厉纯红了眼眶,在整个丧事当中他哭过很多,但只这次,虽未落泪却心中酸涩。他的父皇一生被此执念所累还嫌不够,竟是自欺欺人地求了个虚无缥缈的下一世。
他本就已经答应了父皇,不会插手他身后事的安排,厉纯道:“起来吧,该怎么弄就怎么弄吧。”
他最后抚了一下父皇的棺材,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大历□□皇帝的陵墓从外面看来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甚至配不上他□□的身份,谁能想到,这样平平无奇的陵墓,里面灯火常明不灭,两具黑色的大棺一上一下地列着。
触目惊心的还有那些红绳,数不清多少根,搂不清是如何绕的,只看到这些红线把两具棺材紧密地缠绕在了一起,并向墓室四周发散,异常妖艳,鬼魅至极。
后世人如果能探到这里来,见此情景不知会对墓主人有怎样的猜测。滚滚历史,一切都如烟如尘,流逝在长河中。
竹林中的一个小院子,黄凝收到了今年皇上给她的第一封信。信中写了厉云过世的消息,黄凝算了算日子,那人竟是在去年,八个月前就已没了。
她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解脱、释然,可能都有一些吧,最多的还是安心,笼罩着她多年的阴霾消失了,黄凝放下信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只听得外面有人唤她:“阿凝,来看看这个笋长得好怪啊。”
黄凝脚步轻快,几乎是蹦跳着向外走去,“来了,有多怪?还能像上次挖的那个像猴子一样?”
风莎莎地吹着,竹叶摇曳,两道身影,一壮一娇地蹲在地上,看着满地的收获,笑着闹着
竹林外,院子的门上有一小匾,上书:此间正好。
终。
作者有话要说:文终。后面会陆续更一些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