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殿里,正执笔的皇上忽然问道:“人送过去了?”
王俟精神一振,马上反应了过来:“送过去了,昨日就送过去了,奴才是看着嬷嬷被才人娘娘接进屋的。”
觑着皇上的脸色,王俟多了一句嘴道:“就是娘娘腿不利索,一下子太激动跪在了地上,看着磕得不清。”
厉云从案面上抬头向王俟看去,王俟马上低垂着头感受着皇上颇有压迫感的目光。就听皇上道:“你不是前些日子刚把她的不轨之心告之了朕,朕还以为你的忠心只是对朕呢。”
王俟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奴才对圣上的忠心日月可鉴,奴才第一忠心的绝对是圣上。”
厉云哦了一声,漫不经心地问:“那第二忠心的是谁?”
王俟明白,最保险的回答是只忠于皇上,但他还是决定冒次险,他道:“第二忠心的是才人娘娘。”
这回答出乎厉云意料,但听后竟觉中听。他道:“好,记住你说的。”
王俟知道他赌赢了,且不说千里迢迢地把已成为信王之妻的人弄回来,弄回来的方式还是以牺牲信城主力暗哨为价代,就是人弄回来后,他观察着皇上的作为,这位才人娘娘可是被皇上放在了心里。
明明昨日一回来就叫了御医弄了顶级好药备着,只等着缚宝宫的宫人去求药就给供上,这还不算,还一会儿一询问有没有人去取药。
可在王俟看来,皇上真是功夫用错了地方,表面冷漠只在背后做动作,那谁能知道谁能领情啊。
之后御殿内,皇上一直在批批改改,等一切政务结束后,皇上的时间也就闲暇了下来。想到刚才王俟所说,黄凝那腿好像受伤不轻,他是知道这人的,娇气的很。
当年在厉府成亲之初,虽说对待长辈与自己并无娇纵的言行,但他还是感觉地出来,她本质上还是个娇生惯养的娇娇小姐。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怕疼吃不得苦的,昨日也竟能撑着不向他求助,甚至如果她拿那个可怜的样子抬头与他对视一眼,自己都会心软。
可她没有,她与他赌气,打量他不知道呢,她一直端的是暗戳戳地与他对抗,用消极的生活态度来让他也不痛快。
厉云坐在案前,早就搁了笔,心潮一时一变左右互搏。最终他起身道:“摆驾缚宝宫。”
王俟马上领旨遵命。
一声“皇上驾到”,先是缚宝宫的宫人接驾。然后以主殿的崔贵仪为首,诺美人与凝才人跟随她后,跪地接驾。
“都起吧。”皇上叫了起,众人平身。
皇上:“都换好了吗?”
崔凤阁这里位份最大,该当是她回话:“换好了,臣妾居主殿,诺美人居右殿,凝才人居左偏殿。”
皇上点头,然后朝着右殿而去。崔凤阁自是知道皇上无论是来看谁的,也不可能是来看她的。她待皇上与阿诺进了殿后,看了一眼黄凝后,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秦嬷嬷扶着黄凝回了左殿,她的腿走起路来还是瘸拐,不大利索的。秦嬷嬷见黄凝一脸冷漠,只在刚听到皇上来了时脸色变换了一下,自然不是惊喜,倒是更贴近惊吓。
虽后面出来迎驾时,脸色已恢复如常,但秦嬷嬷感受着主子扶着自己手臂的力道,还是知道主子紧张了。在看到皇上去了诺美人那里,她又明显地放松了下来。
秦嬷嬷心疼主子,这样胆战心惊地过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昨日进宫,一路上听那个王公公所言,都是宫中老人,话不用说太明她就能听懂。
王公公是把皇上对自家主子的情意透露给了她,可她就算是知道也没办法啊,她试图劝了,可主子完全听不进去。那她也没招了,只能尽力看顾着主子,让她在生活上至少顺心些,毕竟她作为从主子小时就跟在身边的老奴,对她的习惯喜好还是了解的。
缚宝宫右殿里,皇上坐着诺美人跪着。皇上从进屋开始就一直在问凝才人的情况,阿诺一一详细答了,并不动声色地把自己如何忠心地一直等在皇后殿外,以及原想背人回来,但怕再坏了规矩惹来新的惩罚才作罢,改成一路搀扶着才人娘娘,一小步一小步挪回来的这些事,都禀与了皇上听。
皇上问完也听她说完后,开始垂坐不语。诺美人还跪在地上,也不敢惊扰到皇上。
许久,皇上道:“换杯茶。”
诺美人这才得已起身,亲自把茶水换了。然后又听皇上说:“不用管我,你退下吧。”
诺美人带着她的人退到后室,把前室留给皇上与皇上带来的宫人。
王俟贴身伺候着,见皇上一人端坐,那杯刚换上来的茶没有动一口,整个人沉沉地坐着,也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