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髓湖边,一座与周围古朴自然房屋完全不撘的宫宇,琉璃金顶,雕梁画栋。
殿内宝光物华,熏香袅袅,一尘不染,像是主人从未离开过。
鹤兰王倚在窗边的小榻上,以手扶额,闭目养神,面容有些疲惫。
四十三年,无数春秋,几多日夜,只要她有时间就会来到这座宫殿内,焚香打扫,从不假手于人。
昨夜,有上报说无息泽旧部出没,她亲自赶去,将如鼠蚁一般躲躲藏藏的一众人剥皮抽筋,杀形灭神。
然后,她便又想起阿萝了。
阿萝是意外来的孩子,那时她多难啊,怀着孕,被敌族撵地满地跑,她一度怀疑,这个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可阿萝很乖,生命力也极强,跟随母亲东躲西藏,迎敌作战从不折腾,顽强地待在母亲的体内。
鹤兰王曾经想,这个孩子,没了便没了吧,可她偏偏活了下来,好好出世了。
血缘真是个奇妙的东西,明明未曾谋面,但看到她的第一眼,鹤兰王只觉自己满心的柔肠全都给予了她。
谁知,到底是在胎中伤了,这孩子生下便先天不足,无法凝聚木心,即便鹤兰王后面身为一族之长,地位崇然,纵使能护佑她周全,也抵挡不了全部的闲言碎语。
她亏欠的孩子,原本想她无忧无虑长大,可却被迫早早成熟,满身是刺,小小年纪离家求医,经过多少苦楚,才能修炼,后有刻苦勤奋,埋头修炼,尸山血雨中杀出来,成就令人人称服的少族长之名。
鹤兰王依稀记得那日,阿萝满身是血的从万兽谷走出,身后是一片欢呼崇拜,她的眼里全是骄傲自豪。
那是她的孩子。
细细想来,她这个做母亲的没有一处合格的,她未出世时就受她所累,年幼时想护又护不住,到她拼杀之时也半点帮不上忙。
是她失职,也不知那孩子有没有怨过她。
阿萝,她的女儿,你疼不疼啊。
鹤兰王冷厉的脸上,划过轻浅的泪意。
时光悠悠,所有人开始遗忘,遗忘从前那个少年绝世的少族长,她不忘,不能忘,不敢忘,不行忘。
她要时时记得,免得万一女儿残留意志飘荡回人间,踽踽独行,无人相问,再伤心了去。
虽然她知,魂飞魄散,天上人间,九幽地狱,都没有她孩儿的身影了。
“母亲。”缥缈的声音缓缓入耳。
鹤兰王睁开眼,殿门大开,阳光正盛,一道身影就站在刺眼的光晕中,看不清面容,但她一眼就知,是她的阿萝啊。
蓦地,鹤兰王眼中留下两行泪:“阿萝,”
多狠心啊,这么多年,不曾入梦一回。
“孩子,你可怨娘,是娘去晚了。”
妲婼愣怔住,她从未见过母亲这副模样。
在她印象中,母亲总是冷艳优雅,雷厉风行的样子,即便心里是爱她的,可母亲的面容总是冷淡威严的。
从未有过,这么失态的模样。
“娘”妲婼上前,有些无措,她与母亲的相处总是恭敬有多,亲密不足,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我不曾怨过是孩儿不孝,惹母亲伤心了。”妲婼在鹤兰王榻前跪下,握住了她的手,想要宽慰她一二句。
手中的双手温热,清晰传来有力的心跳声,鹤兰王的眼泪僵在脸上,瞪大了眼看着眼前的女儿。
她抬手抚过女儿的脸颊,细腻真实的肌肤,女儿浅浅一笑,握住颊边的手,轻轻蹭了蹭。
如此真实
鹤兰王恍惚道:“阿萝,你回来了吗?”
妲婼灿烂一笑:“母亲,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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