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子躺在床上,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四肢冰冷,绿色光亮的头发变的暗淡甚至逐步变成白发。
丝丝皱纹爬上了她的脸,突然间,岁月在她身上显现了出来。
妲婼抖着手为她输送妖力,也只能稍微延缓穗子生气的流逝。
她紧抿着唇,脑海中一片空白,所有的知觉都在这一刻关闭,只有眼前躺着的穗子,牵动她所有的心魄。
为什么会这样?
妲婼心慌不止,第一次痛恨自己没有学点医术,以至于对穗子的情况一无所知。
忽然,手中输送的妖力一断——
穗子的身体在排斥她的力量。
妖力断了,穗子的面容加速衰老,不一会儿手已经干枯如干涩的老树皮,美丽的绿发成一片触目惊醒的白色。
妲婼一急,又要重新为其输送妖力。
一只干涩苍凉的手轻柔地搭上她的手腕。
穗子缓缓睁开眼,她的眼睛依旧温柔明亮:“阿萝,没用的”
妲婼的喉间发紧,她紧紧握住了那只瘦如干柴的手,声音不自觉带上一丝颤抖:“姑姑,怎么会这样?”
穗子摇头,她微微张唇,送出一颗绿色光华的珠子,珠子停滞在半空中,穗子身上的生气一丝一缕地全部注入其中。
妲婼见珠子跑了出来,面上一急,连忙想要将珠子送回穗子体内。
穗子制止了她。
她的目光温柔而抱歉,声音变得沙哑却依旧柔和:“阿萝,对不起,我太想他了,想要去找他了”
妲婼泪水在眼眶中盘旋。
她道:“我用霄梦,你马上就可以见到他的”
穗子缓慢地摇头,梦终究是梦,梦里有多美好,梦醒就有多怅然,时间对于她没有任何意义,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用来思念他。
其实这个念头,她已经思量很久了。
她想起他对她说的,要好好活着,于是她便好好活着了。
可是没有他的世间,她突然觉得生活变得分外难熬,终于她熬不住了,她想放下一切,违背她对他的诺言,去见他,要去见他,他应当不会怪她吧。
妲婼望着她,止不住的难过。
她知道,穗子已经下定决心了,而她,没有挽留的资格。
一旁的鬼客慢慢跪了下来,小裕趴在床前几乎哭死过去。
所有人都知道,穗子,要去了。
生气慢慢流失,穗子的意识慢慢模糊,她已经看不清了,只紧紧抓住妲婼的手,语气有些急促:“阿萝把木心还给他带他去鹤兰族他就拜托你了。”
她想起他,未曾问过她,便私自将木心给了她,现在她自作决定还给他,也算,两相抵消了吧。
妲婼跪坐在她床前,将她的手贴近脸部,重重的点头:“姑姑放心,鹤兰族一定会照看好他。”
穗子的脸上艰难地浮现笑意,她道:“霄梦再送我一曲霄梦吧。”
以她现在的状况,是承受不住霄梦的,不消多久,就会被霄梦的力量震碎神魂。
但妲婼挤出一个笑,应道:“好”
说着,去解腰间的玉笛,抖着手解了好几次才解开。
她将玉笛放置唇边,缓缓催动着霄梦,曲音并不哀婉,带着思念和急切,像是少女欢喜地奔向了她心仪的少年郎。
穗子温纯的目光落在玉笛的末端,青玉质上篆刻着小小两字——不见。
不见,不见,希望你能带我们相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