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是说,施大人是故意如此?”佟宝珠不可置信地问。
“有了这样的传闻,他去山西见那些皇商,就容易谈多了。不用解释,别人就知道他是朕看重的臣子。”康熙反问道,“否则呢?你以为朕会故意整治他到这种地步?朕若是想整治一个人,还用得着这种人尽皆知的手段?”
佟宝珠追问:“皇上是说,不打算追究施大人的罪责了?”
康熙摸着她下巴低下的白毛领,笑道:“那是自然。贵妃对施家有恩,他为了报恩替贵妃办一件小事,也在情理之中。朕怎么会责罚他。等这趟差事办好,朕还准备重重地赏他。”
赏他一个宫里最厉害的精奇嬷嬷做妾室,让他一家恶心的不行,还得谢恩。
想到将来施世纶有苦说不出的样子,康熙开心了。又说道:“施大人聪明又能干,是个难得的好官员。他即使有不是之处,朕也会容忍他。”
每逢谈到有关朝政的事,佟宝珠对康熙的印象就瞬间改观。不再是后宫中那个独断狭隘又自以为是大猪蹄子。
而是行事果断,又宽容大度好皇帝。
“臣妾给皇上剥地瓜皮,皇上吃了就去前面吧。省得又要熬夜批折子。熬夜伤身,您身体健康,才是臣妾和孩子们的福气。”
康熙受到了夸奖,开心地离开的承乾宫,走到夹道里,看到堆在路两边的积雪,想起了红脸蛋的九阿哥。
“老九又出宫了?”
就知道万岁爷早晚得问,梁九功忙不迭的说他打探来的消息:“回主子爷的话,九爷现在是大忙人呢,买卖红火的很,奴才听吴总管说九爷往内务府交八千多两银子了。”
“哦?”康熙停着了脚步,“他把什么卖了?”
“奴才听说,九爷起初是在顺贞门卖些鸡零狗碎的东西;后来,是把主子们吃剩的菜拿到一个馄饨摊子上卖;再后来,不摆摊了,饭点的时候,专门跑着把主子们吃剩的菜和点心,往各个酒楼里送。半晌里,就在酒楼里拍卖宫里的东西。”
“什么拍卖?”康熙问。
梁九功道:“能卖的东西不是越来越少了嘛,九爷就拿出一样东西,让众人出价,谁出的价格高给谁。听说一个象牙鼻烟壶就卖了五百两银子。他在宫里收的时候,才花了十两。”
康熙:“……”这才是真正的皇商,赚皇宫里的钱,“外面人知道他的身份吗?”
“别人是否知道底细,奴才不知。奴才就知道,九爷自称是内务府的小太监,是为内务府办的差事,得的钱,准备用在修路上。好从东北运木材,到那时候,京城里的木料就便宜了,纸也便宜了。纸便宜了,人人都能读书写字。”
康熙:“……”肯定是贵妃给出的主意。大清国就这么穷了吗?要卖饭卖菜修路。
康熙回到乾清宫,让人把纯亲王叫来,本想是问他,怎么平息这种谣言呢。结果又被纯亲王给说服了。
“……朝廷缺钱是事实啊!老百姓知道了,只会觉得朝廷不容易,在想尽办法为老百姓做实事。等大清银庄一开,就会争先恐后的往里面存钱。”
“至于九阿哥的身份,众人心知肚明,都知道那是九皇子,是宜妃的儿子。但没人去说破。小娃子那么卖力,怎么忍心给他添乱子嘛。皇兄去城里打听打听,谁不知道小九爷的名号。”
康熙:“……”那是朕的儿子。沉默了片刻后,问道,“从东北运木料,这种事也能有人信?金丝楠木是内地没有,才想着从东北运。普通的木料运过来,运费就要高出当地木料几倍了。”
纯亲王哈哈笑:“皇兄不知道了吧?老百姓好哄的很。只要给他们编一个好听的故事,他们就乐意出钱出力,这就是小报的重要性。现在很多人盼着,等路修好了,去东北做买卖呢,听说那里土地肥沃,遍地都是黄金。”
康熙:“朝廷有令,普通百姓不许出关做买卖,他们不知道?”
“令是死的,人是活的。以前不许,不等于以后不许。现在朝廷就要开大清银庄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纯亲王笑道:“皇兄可以考虑考虑嘛,五年不行,就考虑十年。”
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康熙现在不想考虑纯亲王说的问题。眼前需要解决宫内矛盾。主子们的菜吃不完,都是身边的奴才们吃了。他担心奴才们会因为九阿哥的举动,心生怨气。
再一问,原来九阿哥的菜,是从奴才们手里买出来的。只不过是,出的价便宜,一个菜十来文钱就打发了。
吃一顿好的,与十文钱相比,大家都选择要十文钱。
皆大欢喜的事!
这个小兔崽子,真是把皇宫当成做买卖的地方了。还真是如纯亲王所说,没有什么问题,是买卖解决不了的。解决不了,是因为价钱出的不合理。
康熙决定听纯亲王的劝解,不聋不瞎不做家翁,由他去吧。
忙碌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就进入了腊月。
腊月初六下午,乾东头所的宫人过来说,大福晋发动了。问问皇贵妃如何安排。
现在的后宫事务,是由温贵妃和惠宜德荣四妃共同负责。大福晋生孩子这样的大事,她们谁都不敢站出来主持局面。
再说,乾东头所的管事嬷嬷,在这件事也不信任她们。当年温贵妃生七公主的情形是沥沥在目。在场的人是不少,没有一个能做主的。
这可是皇子中的第一个孩子,金贵着呢。更何况,是头胎,肯定不好生,大阿哥还不在宫里。万一有闪失,谁能担起这个责任!怎么跟大阿哥交待。
总要有一个可靠的人守着,才能让众人都安心。
佟宝珠挪了挪笨重的身子,寻了个舒服一些的姿式靠坐:“本宫这个样子,有心无力啊。禀告皇上一声,再让惠妃去请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