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婉儿不是没有起过独占太平的念头,只是她这样的出身,她不敢拉着太平沉沦至死。
可这辈子呢?将来会如何,婉儿已经知道,既然已经知道,那从心活一次又何妨?
“咳咳!”太傅站在宫院门口,重重地咳了两声。
太平笑意一僵,不悦地道:“知道了,太傅。”说完,她瞥了一眼春夏,“春夏,你去收拾间偏殿出来,先安顿上官才人。”
“诺。”春夏领命,走至婉儿身前,行了个礼,“奴婢帮才人把纸鸢收下来吧。”
“嗯。”婉儿将线轱辘递给了春夏,余光往太平那边一瞥,太平已经与太傅一起入了正殿。
她本该入内伴读公主,可现下她心绪已乱,只想先静一静。
看不见那个惹她心乱的公主,也许她可以想清楚,她想要什么?
春夏很快便收下了纸鸢,对着婉儿再行了礼,“上官才人,这边请。”
“嗯。”婉儿应声,跟着春夏往偏殿去了。
往日听学一个时辰,对太平来说也不算煎熬,可今日婉儿住进了她的千秋殿,这一个时辰简直如坐针毡,度日如年。
太傅今日讲了什么,她一句话也没听进去。甚至一手杵着脑袋,一手拿着毛笔,在宣纸上鬼画符了一通。
太傅提醒了公主好几回,公主以前也差不多是这样,就这几日突然好学了点,可惜没坚持几日,又原形毕露了。
“唉。”太傅沉沉一叹,“今日就到此吧。”
“恭送太傅!”太平激动地站了起来,目送太傅离开了千秋殿。
哪知?
太傅才踏出殿门,侧脸便瞧见了候在殿外的婉儿,他皱眉道:“上官才人,天后命你伴读殿下,你可要用心些,莫拉着殿下嬉戏,误了殿下。”
婉儿听见这话,便知道太平今日听学会是什么模样。她刚欲接话,却见太平大步走了出来。
“一事归一事!”太平语气认真,“是本宫想放纸鸢,上官才人只是陪本宫罢了!”说着,她往婉儿身前一站,微微昂头,“那时也并非本宫听学的时辰!”
太傅见公主恼了,当下先服了软,“殿下息怒,是臣老眼昏花了。”
“太傅是老眼昏花了!”太平似乎不准备放过他,“太傅今日讲学内容,明明昨日已经讲过了!”
太傅愣了愣,“昨日讲过了?”
就算没讲过,太平也记得上辈子背了好几回了。
太平顺势坚定地点头,“本宫还会背呢!这是《礼记》的内则篇!”说着,她清了清嗓子,在太傅震惊的目光下,朗声诵道:“礼,始于谨夫妇,为宫室,辨外内。男子居外,女子居内,深宫固门,阍寺守之。”
太傅明明记得这句话是今日讲的,可若公主是第一次听学,怎会背这般清楚?
“太傅明日可不要再记错了!”太平脸上没有一丝笑意,递了个眼色给春夏,“春夏,送送太傅。”
“大人,请。”春夏躬身道。
太傅被太平这么一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也许是他记错了。他歉然对公主一拜,终是离开了千秋殿。
太平等她走远后,看了一眼身后的婉儿,冷声道:“这内则篇有些话简直不能听,同是世人,女子出门就得遮颜,顾这顾那……”觉察婉儿投来的目光不对劲,太平眨了下眼,“我……讲错了?”
婉儿眸光疑惑,淡淡道:“妾在殿外听得清楚,太傅这句话只讲了一遍。”她记得,太傅这人虽然年岁已高,可对待讲学一事向来严谨,给公主讲学这三年,从未出过一次纰漏,怎会老眼昏花地记错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