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知道王爷要来,已经恭候半天了……”云稚笑了笑,面色平静地仿佛只是在寒暄,“要不是您的侍卫太谨慎,我还能更早进来跟您打招呼。”
萧铎微皱眉,面上却还保持着浅笑,开口却带了嘲讽:“本王还以为云小公子这种品性高洁的人不会妄开杀戒、伤及无辜。”
“是不会,所以才费了些工夫……”云稚歪了歪头,“品性高洁算不上,只不过我这人不喜麻烦,从来都只就事论事,王爷与我们云家的仇怨不会牵扯到他人。”
“是吗?”萧铎微挑眉,“那云小公子倒是说说,本王与你们云家有什么仇怨?”
他的声音过于冷静,对于颈上的利刃毫不在意,昳丽的眉眼里自带迫人的气势,让云稚不自觉地咬紧牙关:“你……”
“你忌惮云家手里的兵权已不是一天两天,满朝上下无人不知,又何必在现在装糊涂……”
屏风后绕出一道清瘦的人影,逆着昏黄的烛光徐徐走近,一双眼从萧铎身上上下扫过,漠然道,“不愧是淮安王,到了这个时候还能如此冷静。”
萧铎微抬下颌,视线凝在袁璟脸上,不觉意外也不觉得恼怒,开口甚至还带了点笑意:“本王还以为圣上是打算一直待在那后面,等着本王和云小公子两败俱伤之后才会露面。”
袁璟在几步之外停下脚步,积压在心底数年的种种积怨几欲而出,却又不想在到了这种时候依然能气定神闲的萧铎面前爆发出来,盯着他看了一会才终于开了口:“朕费了这么多心思才终于等到这一日,自是要亲自送你上路才能安心。”
“是费了不少心思,尤其是在想方设法挑拨云家与本王之间的关系上……”萧铎看着他,缓缓道,“甚至不惜牺牲与你亦师亦友的云稷。”
“到这种时候还想诡辩,是觉得云小公子年少会轻信你的挑拨?”早就预料一般,袁璟当即反驳,话落察觉到云稚望过来的目光,立时转了口气,温声道,“朕那日答应你,让你亲手杀了萧铎替云卿报仇,现在时机到了,可以动手了。”
云稚微抬眸往萧铎脸上看了一眼,却没有动作,反而偏转目光看着袁璟:“杀萧铎之前,我有件事想问陛下。”
袁璟敛起眉,总觉得今日的云稚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他看了看那柄迟迟未动的长剑,耐起性子回道:“什么事,尽管问就是了。”
“我想知道陛下那日将那封密诏交给我大哥的时候,是希望他怎么做……”云稚问道,“又或者,希望我们云家如何?”
“朕……”袁璟有一瞬凝滞,跟着闭了闭眼,“你尚年少又多年在幽州不知都城局势,自朕登基以来,萧铎一直把持朝政败坏朝纲。朕与云卿相知,知你云家忠心耿耿,才写下那封密诏,是希望镇远侯可以举兵南下,祛除奸佞,匡扶朝纲。”
“举兵南下?”云稚重复这四个字,轻轻笑了一声,“陛下说我年少不知都城局势,那陛下登基数年。难道不知一旦我爹举兵南下幽州北边几个小国一定会趁虚而入,那时幽州百姓又由谁来庇护?
就算天高皇帝远,陛下顾不上幽州百姓,又是否想过若我云家与镇远侯兵戈相见都城的百姓该如何自处?”
“你……朕承认当日起笔那封密诏时思虑甚少,还因此牵连了云卿……”
袁璟脸色微变,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复下来,“错事已铸无法挽回,只希望除掉幕后指使能稍微告慰云卿在天之灵。”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低垂,眼睫轻颤,看起来分外哀痛,只可惜在场的两个人都不为所动,萧铎甚至发出了一声极为嘲弄的轻笑。
“也差不多了……”他用一根手指轻而易举地推开了颈上的长剑,“本王脖子都僵了。”
“王爷怎么不早说?”
云稚低笑一声,反手将一直架在萧铎颈上的长剑收回鞘中。
“你……”袁璟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对着紧闭的殿门低喝,“赵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