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稚的话说得格外自然,没有丁点的犹豫和迟疑,反倒是李缄听他说完之后,有刹那的怔愣,而后就笑了起来。
也难怪方才他们明明没有什么多余的举动,郑夫人却能如此轻易地有所察觉。
从先前还没有互通心意的时候,他们之间就已经莫名地达成了一种无法形容的默契和信任,无需用任何言语来表达,可能仅仅是对视一眼,就能明白对方所想。
面对云稚的时候,他是不该有任何担忧和顾虑的。
“我当时虽然年纪小,已经记了不少事,我记得她挺着大肚子从李徊手里救下了我,却也记得是她坚持要我离开李府。
所以之后每每被李贵折磨的时候,我难免会分一部分的恨到她头上。
等慢慢长大才明白,她坚持送我走也是救我。不然按照李徊的习性,未必不会某日怒从心起,再次对我动起杀心。”
李缄说着话,挨着云稚坐下,半靠在他肩头,半闭起眼睛,“她未必多喜欢我,也确实没对我多好,却因着她的不忍和善念,我才能活到这么大……”
云稚轻轻点了点头:“她这辈子做过最大的错事,大概就是当年轻信了李徊。但还好的是,李徊已经遭了报应,李家家底还在,应该也能保她们母子衣食无忧,而且我看她把李绍教得也还不错。”
“李绍那家伙……当日我去都城,临行前一晚他来找我,被我一顿讥讽,第二日却还起了个大早送我,一句话没说,却往我怀里塞了个袖炉,我当时就想,幸好他没像了李徊……”李缄低低笑了一声,“确实是聪明,只是可惜性格有些单纯和懦弱,不过从现下的局势来说,倒是件好事,只要他安分些,也不会有人来找麻烦。”
云稚没接话,而是偏过头往李缄脸上看了一眼。
虽然是用玩笑的口吻提起来的,却说明他是真真切切地记了这么久。
其实不过是一个袖炉而已,在李府这样的家境下根本算不得什么事,可能李绍自己也没放在心上。
不过是因为李缄这么多年受过的善意实在是太少,难得有一次,便念念不忘。
大多时候他是冷漠孤僻的,有点睚眦必报,并不好相与,可却又是最知恩图报的,会记得别人在细枝末节上给予的一点温情,并且尽自己所能给予回报。
不管对方是权倾朝野的淮安王,又或者是偏远村子里的普通村民,更或者是有过怨恨的名义上的嫡母和兄弟。
“待所有的事端都了结了,平州的局势也定下来……”云稚缓缓道,“你可以问问他们愿不愿意离开这里,不管是南下往都城去,还是再往北去幽州,找个远离是非的地方重新度日,安顿他们的事我可以帮忙。”
“好……”李缄应了一声,又忍不住道,“郑夫人刚才有句话说的没错,我这次到都城,收获良多,尤其是能遇见你。”
“照你这么说,我更该给他们母子送上一份谢礼了……”云稚弯了眼睛,“毕竟我也收获不小。”
李缄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那些陈年往事带来的心底的郁结也终于散了干净,他坐直身体,伸了伸胳膊:“现在干什么,去后院?”
“虽然我觉得也问不出什么了,但既然郑夫人连令牌都给了,总得过去看看……”云稚说着话,站起身来,朝李缄伸出手,“走吧……”
李缄自然而然地将手搭上去,两只手交握在一起,出了门朝着后院走去。
因着李徊的丧事,这府里大半的人都在前院里忙碌,整个内宅便显得尤为清静,亮了灯的屋子都没几间,遥遥望去黑漆漆一片。
作为李府名义上的大公子,李缄对只住了几日的李府格局毫不熟悉,反倒是只借住过的云稚轻车熟路。
对于李缄未说出口的困惑,云稚体贴地解释道:“这是多年来行军时养成的习惯,每到一个地方,就要先摸清那里的地形,清楚基本的局势,不然你以为陈禁去了哪里?”
一路过来,李缄早就习惯了陈禁的闲不住,方才从灵堂出来没瞧见人也没放在心上,眼下才明白方才进灵堂前他和云稚交换的那个眼神。
“陈禁看起来不靠谱,却是最值得信任的……”李缄忍不住道,“你们之间有着外人无法看透的默契。”
“你不会又吃醋了吧?”云稚笑了起来,轻轻晃了晃两个人拉着的手,“你这是外人?”
“没,这次-->>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