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着宿卫府的牌子,云稚顺利地进了皇城,由内侍引着一路往乾元殿走去。
与上次相比,今日的乾元殿明显要热闹的多,远远地就听见喧哗吵闹的声音,比起皇宫内院,倒是更像是街头闹市。
云稚一边顺着高高地石阶向上走,一边回头去看那排跪在石阶下的人。
为首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腰背挺直,精神矍铄,其他的有老有少,有穿官服也有白丁,有的和那老者一样默不吭声地跪着,也有的在小声商议什么,还有一个一声声地高呼:“求圣上为臣等做主!”
这样的场景先前只在戏文里见过,直看得云稚啧啧称奇。
引路的内侍年岁不大,却明显沉稳地多,一路目不斜视脚步飞快地带着云稚向前走,就好像那些声音只是云稚的幻觉。
直到上了石阶,看见了候在殿门口的赵礼,那小内侍才如释重负一般悄悄舒了口气:“公公,云公子到了。”
赵礼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转向云稚的时候露出一点客套的笑:“陛下前几日还提起公子,想着得了闲召你进宫聊聊,赶巧了公子今日便来了。”
云稚回以微笑:“今日又要劳烦内官了。”
“公子客气了。”
赵礼说着话,引着云稚往殿内走去,全然不顾石阶下因为他出现而骤然变大的呼声,目不斜视的模样和方才那个小内侍如出一辙。
赵礼将人带进了大殿便躬身退下。
青天白日的,殿内一片昏暗,云稚眯了眯眼,逐渐适应了光线,才看见正站在窗口的袁璟。
从他的位置,可以清楚地看见殿外的一切,不管是正跪着的人,还是一路而来的云稚。
云稚微低头,施礼问安“参见陛下……”
“来了?”袁璟目光看着窗外,声音平和一如上次见面。
云稚应了声:“是,陛下。”
“你进都城也有些日子了,朕本打算这几日召你来聊聊……”袁璟从窗外收回视线,笑着摇了摇头,“不过你也看出来了,朕这几日也有点忙。”
云稚垂下目光,低低道:“冒失求见打扰了陛下,还望陛下赎罪。”
“这儿只有你和朕两个,不用多礼,坐下聊……”袁璟转身往书案前走去,顺便指了指一旁的椅子,“你今日进宫,是有什么事?”
云稚看着袁璟落座,自己却仍站在原地:“云稚今日求见圣上,是为了不幸丧命的兄长。”
袁璟显然没料到回得到这样的回答,伸手去端茶盏的手顿在半空,抬头正对上云稚一双隐隐泛红的眼睛,一瞬的沉默之后,他叹了口气:“虽然不比你们兄弟情深,但朕与云卿……尤其当朕独自在这乾元殿时,总会想起过往的事。
所以朕已命礼部着手为云卿拟定谥号,给予追封,正好你今日提起……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朕一定竭尽所能。”
“云稚别无所求……”云稚抬头,咬紧了牙关一字一顿道,“只要害死我大哥的人跟去陪葬!”
眼前明明还只是个尚未及冠的少年,说这话的时候却带着毫不隐藏的杀意,猩红的眼底直看得袁璟隐隐心惊,定了定神才又开口:“朕听说你当日是亲赴贼穴,剿灭凶手,云卿泉下有知,也该能瞑目了。”
“就算大哥能够瞑目,我也不能安眠……”云稚咬着下唇,抬着眼毫不退缩地看着袁璟,“陛下不是也对我大哥的死有所怀疑,还专门让身边的内官提点我。那就求陛下念在我大哥伴君三载的份上,查明幕后真凶,以慰他在天之灵。”
“云卿死得太过突兀,朕难免有所怀疑,却因为无凭无据,无法对你直言……”袁璟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你今日既然来找朕,是有了证据?”
云稚垂下眼帘:“当日我大哥惨死,我心中激愤,只想着杀光凶手为他报仇,便忽视了许多,那日得了内官提醒,才后知后觉,那伙贼人身手之高确实不太像普通山贼。
但一直不能确认,直到昨日在宿卫府见到那几具刺杀不成服毒而亡的尸首……当日谋害我大哥的贼人身上也藏着同样的毒。”
“你的意思是谋害云卿的贼人和刺杀淮安王的死士是受同一人指使?”袁璟思量着开口,“淮安王遇刺案今日早朝上刚转给了大理寺,那就让他们连带着一起调查一下。”
“虽是同样的毒却不是同一指使,昨日那个活代,刺杀我大哥的这伙贼人是早年郑廉所豢养的死士,郑廉倒台之后这伙死士也不知所踪,该是早早就到了平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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