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痕无力闭眼,忽而心如死灰,深恨自己不该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公孙琢玉见杜陵春眼中阴鸷未散,不着痕迹对吴越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先别动。随后直接将杜陵春拉上了马车,将帘子严严实实的落下。
“司公……”
公孙琢玉低低出声,什么都没说,一把将杜陵春拉入怀中,而后狠狠吻了上去。怀抱用力收紧,仿佛要将人嵌入骨血。
杜陵春愣了一瞬,本能回应着。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的身体尚处于颤栗之中,未能从刚才的慌乱中抽离。而公孙琢玉的吻则很好的安抚了他的情绪。
公孙琢玉抵着他的舌尖,而后轻轻扫过牙关,将那柔软的唇辗转研磨成深色,呼吸喷洒在颈间,低声问他:“司公是不是害怕了?”
杜陵春闻言一怔,原来害怕的竟是自己么?
公孙琢玉捧着他的脸,指尖在杜陵春细腻光洁的侧脸反复摩挲:“司公不必怕,他们只是想出城,并不会伤我。”
杜陵春与公孙琢玉对视,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皱眉道:“斩草除根,不要给自己留祸患!”
公孙琢玉就猜到他会这么说,笑了笑:“司公,倘若得罪小人,自然要除根,但外间的人虽算不上大善,却也说不上大恶,放了也无碍。”
他蹲下身,将脸埋在杜陵春膝上,牵着他的手道:“司公全当替我积一些福可好?”
杜陵春皱眉捏住他的下巴,觉得他烂好心:“要积也用不着从他们身上积!”
公孙琢玉半真半假的道:“司公记不记得,案审当日,你曾经在朝堂上替莫静娴求情,今天我被那蒙面人挟持之时,她曾出言相救。可见留人一命,还是能积些福报的。”
杜陵春面色铁青,只觉得他在砌词狡辩,并不言语。
公孙琢玉见状起身,坐到了车位上,叹口气道:“司公若不愿便罢了,下次我再被人劫持,身首异处,记得替我寻一副好棺材,葬回江州去……”
他话音未落,便被杜陵春捂着嘴一把抵到了车壁上。杜陵春听不得他说这个死字,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眼眶隐隐有些发红,恼怒斥道:“公孙琢玉,你再胡说——”
公孙琢玉眨了眨眼,没说话,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杜陵春被刚才所发生的事吓坏了。
“……”
杜陵春当了一辈子太监,活到如今才真正遇上一个知心人,堪堪品到几分情爱滋味,第一次有了想跟一个人过完后半生的念头。阎王若真收了公孙琢玉去,真是叫他比死还难受。
公孙琢玉睨着杜陵春微红的眼睛,原本准备的一肚子腹稿忽然就没了用处。他握住杜陵春的手腕,微微用力把人拉到怀里,而后用力揽紧,将下巴搁在他肩膀上道:“司公打我吧,是我乱说话。”
杜陵春怎么舍得打他,心中却又实在恨的慌,只能阴沉着脸,兀自咬紧了牙关。
公孙琢玉反将他抱的更紧:“司公,我刚才被劫持的时候,一直在想一件事,我如果真的死了,你该怎么办啊……”
他想起自己上辈子的结局,难免抱憾惋惜,低声道:“司公,我想明白了,我这辈子就是为了找你来的,只怪我糊涂,若我聪明些,说不定咱们上辈子就能遇见了。”
公孙琢玉其实不知道,上一世江州旧年,隆冬大雪时,他们早已遇见过一次……
他幼年时给了他一个馒头。
后来长大了,在永靖七年的诏狱中,他还他一具全尸。
这人间,不过是个因果轮回。上辈子他们路走错了,所以没有好下场,这一世歪打正着,老天爷才将他们两个凑在了一起。
公孙琢玉自己一个人神神叨叨的说话,模样认真又傻气。杜陵春闻言眼眶忽然有些发酸,心想这个傻子又在心里胡乱想些什么。
公孙琢玉小声道:“司公,冤冤相报何时了,今日杀了他们,只怕还有人来寻仇,我以后想和你过安生日子,放了他们吧,咱们不杀人好不好?”
杜陵春没说话,既不愿意应了他的话,却也不想反驳他的话。
公孙琢玉知晓他的心思,便算作默认了,往杜陵春脸上亲了一下:“司公在车上等我,我一会儿便回来。”
说完掀开帘子下了车。
吴越将叶无痕等人押在一处,正犹豫着该怎么处置他们,却见公孙琢玉直接走过来,将莫静娴身上的绳索解开了。
吴越出声问道:“公孙大人?”
公孙琢玉却道:“无碍,司公同意了。”